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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鐵血襄陽》(七)

(2025-08-14 00:01:37) 下一個
《烽煙蹴鞠》

襄陽城的暮色總是來得格外壯烈。當最後一縷夕陽穿透城樓箭垛,將北街蹴鞠場染成流動的琥珀時,十二名少年正如穿花蝴蝶般追逐著那顆銀丸似的皮球。塵煙在他們足尖升騰,混著銅鈴清脆的叮當聲,竟似給這座軍事重鎮添了幾分難得的煙火氣。

呂文煥站在場邊榆樹下,金魚袋隨著喝彩聲輕輕晃動。這位襄陽守將今日難得卸了甲胄,一襲靛藍常服襯得他愈發挺拔如鬆。身側拄著壽星杖的黃九爺突然被小孫女拽住衣袖:“阿翁快看!那鴛鴦拐比上元節的走馬燈還好看哩!”
場中皮球忽如流星劃過,引得範天順鐵甲鏗鏘地撫掌讚歎:妙哉!這’一燕歸巢’的腳法,倒叫我想起寶祐四年在臨安禦前獻技的舊事。他話音未落,遠處隱約飄來《武林舊事》的殘曲,像一縷抓不住的遊絲。
範兄可敢下場走一遭?呂師聖大笑著解下玉帶,錦緞窸窣聲裏透著躍躍欲試,莫讓後生們笑咱們老邁不中用。城頭畫角聲突然嗚咽,與街邊冰雪冷元子的叫賣聲奇妙地交織在一起。
韓素貞的劍穗掃過青磚,發出細碎的聲響。這位女統領纖指按劍正要說話,卻被範天順笑著打斷:韓娘子也懂蹴鞠之道?話音未落,一顆皮球擦著他鬢角飛過,帶起的勁風掀動了幾根斑白的發絲。

當兩位將軍換上輕便衣衫踏入場地時,整個蹴鞠場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範天順鐵塔般的身影在塵煙中騰挪,韓素貞不自覺地攥緊了劍穗,杏眸裏映著那個矯健的身影。忽然她揚聲道:範將軍!清越的嗓音穿透喧囂,十餘名鐵娘子立即環佩叮當地齊聲應和:“將軍威武!”

聲浪如錢塘潮湧,驚得簷角銅鈴亂顫。範天順大笑聲中使出一記鷂子翻身,革靴帶起三尺黃塵。皮球劃出新月般的弧線,在銅鈴急雨般的震顫聲中,錚地貫入鞠門銅鑼。

滿場寂然,唯餘彩緞在風中獵獵作響。
痛快!範天順振臂長嘯,鐵甲鏗鏘聲中,額間汗珠墜地,竟似當年采石磯血戰後的晨露般晶瑩。少年們圍成蓮花陣勢行禮時,呂文煥捋須輕笑,腰間玉佩相擊如磬。韓素貞與女兵們擊掌相慶,腕間銀釧碰撞出《涼州》古調的韻味。
這歌舞升平的幻象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許亮排開人群而來,青衫後背已汗透。他在呂文煥耳畔低語時,銅印綬帶的窸窣聲透著不祥。節帥…兩個字剛出口,呂文煥眸中精光暴漲,右手在蹴鞠鼓上連擊三聲悶響。

範文虎、呂師聖等九將如聽到號令的雁陣,瞬息間圍攏過來。呂文煥以劍鞘劃地成圖,沉聲道:樊城…十二連珠烽燧起狼煙。他的聲音不大,卻讓遠處市集的叫賣聲戛然而止,“諸君各歸汛地,勿擾百姓。”
得令!佩刀出鞘半寸的錚鳴聲中,眾將四散如驚雀。呂文煥向黃九爺拱手告辭時,腰間魚符碰撞出清越的聲響。老人壽星杖頓地:“呂將軍保重。”
當守將疾風般掠過範天順身側時,那句速披山文甲的軍令裹挾著城頭突起的畫角聲,將方才的歡愉擊得粉碎。範天順按劍應諾的瞬間,劍璲玉扣的脆響仿佛為這個黃昏畫上了休止符。
“韃靼犯我十二連城!”

呂文煥的餘音還在空中震顫,他已然指著呂師聖、許亮發出最後一道命令:汝二人坐鎮府衙,寸步不離印信!官靴踏地如雷的應答聲裏,戰馬的嘶鳴自遠方傳來,像一把鈍刀,生生割裂了襄陽城最後的太平光景。
暮色徹底吞噬蹴鞠場時,那顆皮球靜靜躺在塵煙裏,銅鈴仍在風中輕顫,仿佛在祭奠這場轉瞬即逝的歡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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