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韓窘
以前沒有在韓國停留過,既然有這個機會,可以讓仁川-首爾既是我回國的中轉點,也成為我順道的觀光地。話是這麽說,但對歸心似箭的我,第一項是實的,第二項可以先探探路。估計以後也會常走這條線路,來日不遲。這樣,定下在韓國隻停留兩晚。
由此,很快也訂下了仁川飛大連的機票。我的全程安排:底特律飛到仁川乘坐達美航空,然後飛大連乘坐大韓航空。這兩個航空公司都使用仁川國際機場T2 航客樓,方便兩次航班的銜接。接著,兩夜的經濟型旅店也確定下來。第一夜訂在仁川市中心,第二夜訂在機場範圍的仁川島出口端,這樣有利於觀光靈活地展開。兩個旅店都訂在地鐵站邊上。
接下來的日子,網上收集各種相關信息,規劃出將要前往的旅店和景點的地鐵乘換線路圖。臨行之前,又到當地銀行兌換了上百美元的韓元。沒想到,將近1:1300稅換率,我的幾張美元鈔票競換到如半個磚頭之厚的千元麵值韓元。帶著這厚厚的一疊鈔票在身上,人是像個土豪。
終於到了那天。疫情三年後踏上了回國的國際航班,我開始了這趟回家的路。
底特律到仁川的航程需要15個小時左右,航班上幾無空座。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時,我發現自己被包圍在一群模樣嬌俏、初中生模樣的韓國女學生中。 她們約30餘人,穿者高品位的雪白色夾克製服,上麵印有奧運五色花環,一側長袖上突顯地上下排列著三個拳頭大小、像是熊掌的墨色腳印,腳印圖像有點類同百度App的標識。我煎熬了一路的好奇心也沒弄個明白,她們都是些什麽人:玩體育的?搞表演的?她們上來不是倒頭就睡,就是安靜地坐著。奇怪的是,她們靠著椅背睡覺卻沒有一個將座椅放下的。這周圍放下的隻有我一個。我曾示意過鄰座,她手指指後麵,再麵對我微笑地搖搖手,我隻有趕緊將頭埋入前麵的小桌板裏。
飛機提前半個多小時到達仁川,下午4 點前降落。我希望盡快入關,最好天黑前趕到酒店。
一下飛機,發現入關的人怎麽這麽多?國際航班就算我們的這一個,還能有多幾個呀?隻見在各路箭頭下,人潮都湧向入關口。在中國,入關的是非主流的,沒多少人,最多排十到二十分鍾就可以進關了。而這兒沒有主流非主流之分,所有的人都朝著入關口奔去。
隨著人流湧到進口處,我被一工作人員攔了下來。他看我手中隻拿著護照,用韓語告訴我什麽,我用英語問他要說什麽?他回我韓語什麽的,同時將手往側邊揮揮。我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邊一群人正圍擠著長桌填寫著什麽。我離開入關的人群轉向那邊。原來是填寫一份黃單-個人疫情狀況自我坦白書,要求人人都得填寫。隻是主流的人都知道,人家早就準備好了。這個黃單,疫情自身倒是好交代,隻是那些在韓聯係地址、聯係電話之類,以及國際身份信息,等等.,我還得在手機上翻箱倒櫃,大費了一番周折。
入了進口,以為情況會好轉,結果,和韓國人分開的非韓國公民的入關人群還是很多:排成弓形狀的長長隊伍累疊有三層之多;關口又隻開放兩個審查口,等我最後按完拇指手印走出到行李提取處都差不多過了一個多小時。我的行李早已被人從傳運帶上卸下單獨放到一邊。我算是見識了一次韓國的入關。
後知後覺的我後來才覺悟到:這裏的人,隻要坐飛機,一定是國際的。尺度有限的韓國,國內旅行沒人會坐飛機。打個比方,就像在遼寧從大連去沈陽,哪有會坐飛機的? 差不多可以說,在韓國坐飛機的,都要通關,人才會那麽多。來時,沒這麽想到。
接下來的事是趕快把大件寄存上。機場谘詢處詢問了一番後,找到那個在三樓一個角落處的人工行李寄存處。兩個男兒,把我的寄存行李稱了稱,又量了量,我的半個磚頭厚的千元麵值韓幣就去掉了一層。心底算著每張千元韓幣差不多是5塊人民幣,兩天的一個大件寄存大概要了我人民幣100塊錢左右。
寄存處周邊安靜,有洗手間,外幣稅換服務,小吃,和大量的空座。我順勢做了一番休整,輕鬆身心。一番下來,我身邊隻剩下一件可以輕易拉著走的小行李。
要趕路,我沒去外幣稅換處換取韓元。我直奔機場地下一層,在一方便店先買了張交通卡,再找個充值台充值。充值時旁邊有位老外。他看我隻充值了五千韓元,說到,這兒錢不經花,一會兒就沒了的。我心想,網上不是說地鐵一趟才韓元一千幾嗎?他再三說了兩遍,我便加倍充值到韓元一萬。
充值台和地鐵口在一塊兒。地鐵櫃台坐著一位能夠用英語交流的女士,詢問後,我便刷卡進了這個始發站,開始乘地鐵趕往我訂在市區內的酒店。沒想到,這是我以後所有打交道過的地鐵站中唯一一次能在櫃台裏見到的工作人員。自然,這也是我在以後所有的地鐵站能得到的唯一一次谘詢。
第一次做上韓國的地鐵,我小心地跟蹤著車廂上展示地鐵前行的電子行進牌,廣播也反複地用韓文、英文、和中文報站。到酒店我需要轉乘。轉乘不用出地鐵站。疑惑的是,轉乘的內部通道竟然需要重新刷卡。進入新通道,我拿不準該走哪個岔口。沒有工作人員能問,又是下班的時候,通道裏充滿了人。身旁同向相行走著一高挑女子,一看就是白領,我邊走邊問。她真的能說英語,回了一句follow me。跟隨一段,我看到了想要看到的兩個數字,便放心了。韓國地鐵站,除了冠以站名,也冠以數字。比如這一站數字是57,下一站是58,或56。憑著兩個相鄰數據,就能明白所在的地鐵站和地鐵行進的方向。也許韓國有了這個法寶,地鐵站就不需要有工作人員了。
轉乘上去仁川市區的地鐵,想起剛剛刷的卡,我突然明白了,我已經刷了兩次卡,這就是兩個一千幾的韓元已經消費出去了!難怪那老外說不經花。
後知後覺的我又是後來才明白,這裏蜘蛛網般的地鐵網有三個係統:國鐵、仁川、首爾。機場地鐵線屬於國鐵,廣播講韓語、英語、和中文。其他的不一定講中文。乘地鐵從一個係統轉到另一個係統,即使是站內轉換,也是兩個獨立的消費。所以,隻要是從機場地鐵線上轉乘到其他任何一個地鐵線,反之依然,即使不出地鐵站,又是個新的消費。這是韓國特色!
地鐵共走一個半小時,7點多,到旅店的地鐵站到了。原本的夢想,這個時候我應該出現在一江邊公園,那兒長長的跨江橋下的橋墩兩側噴射著水花,在夜晚的彩燈變幻中繽紛奪目。現實是我沒有出現在那個公園,而是首先要辦理的酒店,並且在那個地鐵站迷路了。地鐵站在一地下大型商城內,我應該是通過7號口出站去酒店。可是牆上什麽號都有,就是找不到7號。韓國的青年男女挺熱情地幫我,可還是找不到7號口。有位帶著我在商城中穿了一陣,我都有點逛商店的感覺了;最後是個大個子,也試著帶著我找了一陣後,他索性就近抓了個口上去。地麵上,他指著遠處一棟明亮的高樓,就是它!我也看到了酒店的霓虹燈牌子,真是謝天謝地謝他!
酒店在仁川的市中心,冠名日本的京都,有三四十層樓高。酒店大門幾步外還真有一地鐵站出入口。我入住的是單人房間,空間緊縮得那樣巧當,再少一點就會有壓迫感了。房間雖小,家具齊全,功能現代,衛生絕對上乘。挺高興訂了個性價比高的酒店。入住已經很晚,疲憊的我實在不想再動了。
一夜安好。想著補回昨天的損失,第二天便早早起床吃過早飯,退掉房間,將小行李箱留在酒店櫃台,動身去觀光了。
這天是五一前的最後一個星期六,中國國內開始放長假了。也是從這天起,中國取消原入境48小時核酸陰性檢測要求。兩天後全世界勞動者將同慶疫情後的第一個勞動節。我沒想到這個全世界包括韓國,他們竟然也放了長假。昨晚現金支付酒店,那半塊磚頭隻剩下了薄薄的一層。今天銀行不會開門。換不到韓元的我,便開始陷入了現金的短缺,是在金融危機中開啟了觀光。
去的是仁川中國城,從酒店下去坐一地鐵線至終點就到了。規模不小的中國城分布在一個坡上,雙獅護衛著的中華門牌仿高崇在坡底路口上。從中華門一眼望上去,各式挺有氣勢的中餐店比比相鄰,間而穿插不少文品店,一片中華生氣。隻是天公不作美,刮大風、下小雨,影響遊興。我打著從美國跟過來的雨傘,高一步低一步行走在坡上。雖然美食多,金融危機讓我得收緊點肚子。也因天氣不好,隻好草草結束這觀光,返回取回行李,雨中趕往第二個旅店。這次是個民宿。
出地鐵站已經是中午,風還在刮,雨小了不少。我用手機地圖核準了步行的方向,過了兩個小街區,就看到從網絡相片中記憶下來的民宿客棧。三層小樓的客棧披滿著綠色的植被,坐落在一開放的綠蔭庭院裏,門上和小道掛著幾盞古式亭燈,古色古香的。心中正竊喜著,不想走到樓道門前,讓我大吃一驚。門上掛著一個牌子,寫著英文:Close。
客棧的一樓是個餐館,樓道門直通二樓。二樓的門緊閉,也有個同樣的英文牌子:Close。不同的是,門上還貼有一個解鎖開門的說明,但我看得一頭霧水。我敲了一段門,沒人應;加重敲,敲出了一個人。我責問,為什麽close了?那人用勉強的英語說,3點check-in,那時會來人收拾房間。我恍然大悟:前幾天曾收到過一電信,問我可不可以下午3點check-in?我覺得問得奇怪就沒回應。他告訴我可以留在客廳,在沙發上休息,等候收拾房間的人來,完事後入住房間。我心裏說,你收拾一下房間不就行了嗎!也是後知後覺的我後來意識到,他應該也是個房客,被我從午覺中給敲起來的。
外麵的雨停了,間兒還有些陽光,就剩下風還在吹著。已釋然的我,想起外麵古色古香的庭園,就把行李鎖在沙發旁,撤了出去。被弄糊塗的我,竟然忘了剛才還下著雨,園裏的長凳還沒法下坐。可現在已經回不去客棧了,我隻好鑽進附近一咖啡館,也好隨意吃點東西。時間也正好進入了將要入境中國的48小時內,手機隨即發來需要填報的健康碼。我先斬後奏,在咖啡館裏先生成健康碼,等晚些回客棧再補上抗原測試。將近3點,我又重新回到客棧。
重新進入二樓的客廳時,沙發上正坐著一對也是要入住的西班牙情侶。我剛到對麵的沙發坐下,主人帶著一個清潔工也跟了上來。主人挺年輕。清潔工忙碌的時候,他就和我們辦理手續。讓我緩解現金的短缺,他接受我用信用卡支付店費。他可能猜我差不多是個鄉下佬,沒太多見識,便熱情地教我如何解鎖開門:這個有近三台手機長的長條形門鎖,扭手在上部,整個門鎖平時看起來就是一普通的金屬製鎖。先用手在門鎖下半部的金屬表麵上抹上一把,金屬表麵馬上就閃亮出0到9十個數碼的方列陣。輸入密碼號後搬動扭手,門就可以打開了,同時閃亮的數碼方列陣消失。這裏的關鍵,是用手在那金屬表麵上抹上一把。這金屬表麵其實就是個Pad。我想起來了,難怪民宿預訂的備注上常提醒到:房客到後請電信聯係,民宿提供keypad 密碼,當時我不明白,這才有了前麵中午鬧出的一景。最終,我得到了三個密碼:一個進客棧樓的,一個進二樓客棧門的,一個進自己房間的。主人看我用手機照下密碼後,滿意地走了。
客棧有五個自帶衛生間的臥室,分布在客廳廚房的四周。我的在廚房正邊上,房間比昨天的大不少。客棧內主人將小藝術品擺設得很溫馨,住宿的人進入客棧的門都得換拖鞋,很有住家的味道。主人很細心,能想象到的普通餐具,一應具備。各類普通衛生用品、應急藥包、生活小物品,都擺在客廳的架子下。就是想找坐飛機不許攜帶的牙膏沒能找到。
入住客棧後,風也停了,天空完全放晴。安置好後,我再乘地鐵,接著觀光。這次去首爾的商業不夜街,雖然知道身上沒有什麽現金了。節假日,街上人流滾滾,各種檔次的飯店、攤位一線拉開,街上也有各類檔次的商品店。這裏人氣旺,包括韓國年輕人街頭表演和唱歌的熱鬧。不知機場地鐵什麽時候會停運,時間差不多,我便乘地鐵返回客棧。一夜安好。
雖然飛大連的航班是下午1點的,最後一天的上午我也不安排去別的地方。在客棧睡得差不多,起來後我就回歸了機場。第一天來的時候很匆忙,沒有見識這個機場,這次可以充分地見識見識。仁川國際機場,至少T2航客樓,應該說不負所讚。像餐飲服務和其他別的放下不說,就說設施人性化,機場的確付出了心血。現在全世界的所有機場都分有兩大運作區:能和進入安檢前的航空公司櫃台自由相通的區域,入安檢後的候機廳區域。仁川T2航客樓的前一區域,還特意向外延伸出一個寬大的域外休息廳,專門為過夜的和需要休息的沒入安檢的旅客設置。它遠離活動區,通過主樓中間的二樓內部通道將其和櫃台服務區連成一片。休息廳安置著排排座椅,彼此有合理的間隔和適合的幾何形狀,並配有洗漱間和洗澡間分布四周。廳裏種有植物,綠瑩瑩的,讓人舒心。就是航客樓那部分安撿前的運作區域,一樓是熱鬧的出關區,三樓是繁忙的航空公司櫃台服務區,中間的二樓,靜靜的,是住宿服務區。大多數機場,是沒有這個二樓的。
在機場,取出寄存的大件,辦理好托運和登機牌後,我就通過安檢進入了候機廳。這裏的消費可以使用人民幣。我便在免稅區消費起隨身攜帶回國的人民幣,不想回到國內差點又造成個類似的現金短缺的金融危機。這個先按下不表。
短促的韓國處女行就要結束了。要說自我需要改進的,主要是在地鐵上的信息準備。我的地鐵行,除了機場始發站的第一趟和最後回機場的一趟,其他的都費了些周折。雖然我並沒有轉錯過線、坐錯過方向,那是因為我得到了普通人的幫助。我需要改進的是:1)地鐵線路圖最好是打印成彩色的,用顏色的一致來核實所乘的地鐵線,而我的是黑白的;2)打印韓語的地鐵線路圖,讓問路的交流變得容易些,而我的是英語的。韓國人對來訪者是平等的、友善的。
兩個晚上的停留,沒有充分的機會展開真正意義的觀光。目前隻提供給非韓國公民的板門店觀光還沒有恢複。三八線深入到韓國的北朝鮮地道恢複觀光了,但我這次是來不及了。韓國,再見了!
當地下午1點,飛機起飛!同是當地下午1點,飛機進入大連的上空。陽光普照著大地,從天空中遙望著熟悉的城市,讓我心潮澎湃:四年了,大連,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