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新家鑰匙的時候,朱麗葉象往常一樣,見麵和我們輕擁了一下,隨即連聲說恭喜。
她再次打開門上帶盒的大掛鎖,從裏麵拿出鑰匙打開門,然後我們一起走了進去。
抽屜裏有一個塑料袋,裝著所有的鑰匙,她把開門的鑰匙也放了進去,把整個塑料袋遞給了我。
她接著又遞給我們兩樣小禮物,再次祝賀了我們。
這時候,我感到自己眼眶有點潮濕,由於還跟她說著話,我忍住了有點激動的情緒。
她最後一次帶我們查看屋子。屋子空空如也,難以形容的整潔與寧靜。
她領我們走進門還開著的車庫,裏麵放著前房主的園藝工具。我們一起查看了一下,我發現裏麵沒有垃圾桶。
朱麗葉聽聞此事,連忙和我們一起四處尋找,沒有找到。她顯得比我們還急,她趕緊給賣方的中介發短信,告知此事。
正說著的時候,來了一位女士,自報她是房主兒子搬家前幫忙打掃的人,還說他讓她隨意拿花園和車庫裏的東西。這人也有意思,以通知的口氣告知說,卡車以後會來拉貨。我們沒答話。
我再查看陽台上的掛件,全然不見了。花園裏的擺件也少了一些。
看來,前房主的兒子不太在意這個屋子和花園,他離開前任由一些人在此各取所需所愛。
這倒隨他的心意去,愛把他父母家的擺設拆解送人是他的自由,隻可惜了原來的設計和那些美好存在不複。
可是房子都已經過手了,他已經搬走了,還有人借他的名義,想開卡車來拉貨,豈不是有點過分?如果車庫的東西真都給她了,為何不當他的麵取走?
我們試著關車庫門,發現遙控器失靈,嚐試了很久,始終解決不了。朱麗葉又給賣方中介發短信去問此事。
那邊中介一直沒回應。
傍晚時候逐漸起風了,我對朱麗葉說。起風了,你先回吧,我們還多留一會兒。
我們再次互擁道別,淚水在我的眼眶裏打轉。我意識到我對朱麗葉有了一種不舍的情感。
說真的,在這個無親無故的地方,隻有她一直實心誠意在幫助我們尋找理想的新家,急我們所需所難。這固然是她工作的內容,但我也看得出,在敬業以外,我們之間已經相處出了朋友一樣的感情。
朱麗葉走之後,隊友繼續琢磨車庫門的事情,我在花園裏繼續查看。
我發現花園裏四處飄落著一些彩色照片,都是些有年代感的合影照片。隊友說,屋後有一個沒紮口的袋子,裏麵有好些照片被風吹出來了。
我把那些照片收集起來,放回到那個敞口的袋子裏。
我猜想,這都是前房主一家人的歲月痕跡啊,現在沒有人在意它們了。老太太因年老而顧不上了,她的兒子也許早有他自己獨立的那份生活記憶,因此更不介意將保存在父母之家的歲月記憶都隨意拋棄了。
人事變換,什麽是我們在意的東西呢,每個人的選擇肯定不同的吧。
隊友琢磨了一陣,發現了車庫門被卡死的訣竅—有人將遙控部分係統斷電了。也許是那個想來拉貨的人搗的鬼。
重新接通電源之後,車庫門可以開關自如了。
我們將一些怕寒的植物移進了車庫,關好了車庫門。
我趕緊短信朱麗葉,告訴她車庫門已經能開關了,讓她放心好好休息。
我們搬家還需些時日,眼下我也隻顧得了自己那一刻想到要照顧的幾盆植物。那些我暫時沒顧得到的植物,隻好等搬完家再去細看了。也許能搬走的會被人搬走。花園最後剩下的幾樣擺設,但願再不會順走。
回到家,我才想起那袋照片忘了收進車庫了。
我繼而又想,隨它去吧!那些與我們未來生活不相關的別人的時光記憶,由風把它們都吹散了去。不管吹到誰麵前,會不會被人撿起去看上一眼,都隨緣了去。如果有人拾起,在那舊照片上找到一份熟悉的笑容,那也算一次美好的巧遇吧。讓時光記憶隨風而失,也許比以後堆放在我們車庫的角落裏,等未來的時光去分解它們要好些。
人生就是如此,不一定非得死去活來,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搬遷,都可以發生因緣聚散的作用了。
我也對自己說,如此聚散無常也屬於自然而然的範疇,我最好看開了去……
這也提醒我,以後我離開這個世界前,一定需要穩妥處理自己積攢下來的照片。我寧願它們火化如蝶,仿佛所有相聚都不曾發生過一樣,也不願它們如落花秋葉,不知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