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幾乎不了解他,可現在,雖然他們結婚將近兩年了,她對他沒有更多的了解。開始時,她被他的好心感動了,也在驚訝中被他的熱情寵壞了。他非常細心周到;他很關心她的舒適;她有一丁點願望,他即刻滿足她。他常常給她小禮物。她偶爾感到有一點不舒服的時候,沒有誰比他更好或者更體貼。她給他機會為她做一些厭煩的事情時,她似乎是在給他恩惠。而且,他總是極其禮貌。她走進房間時,他會站起身;他向她伸手幫她從車裏走出來,如果偶然在街上遇見他時,他會摘下帽子;她離開房間時,他殷勤地為她開門;他走進她的臥室或者閨房時,他從來不會不敲門。他對待她不是凱蒂所看見的那種對待妻子的許多男人,但她好像是住在鄉村房屋裏的同房客人,愉快但有一點滑稽。如果他更隨便一些,她會更有和他一起在家裏的感覺。他們的夫妻生活並沒有使她與他更親近。他那時多情、熱烈也奇怪地興奮激動和感情脆弱。
她不安地認識到他真的多麽感情衝動。她不知道他的自我控製是由於害羞還是長時間的訓練 ;躺在他的懷裏時,她似乎對他有一些輕微的鄙視,他的欲望滿足了,他這個很羞於說荒唐事情和很害怕荒謬的人不應該像嬰兒一樣說話。有一次,她嘲笑他,告訴他在說最可怕的矯揉造作的話,惹惱了他,他痛苦難受。她感覺他的手臂變得僵硬起來,他沉默了相當一會兒,沒有說一個字,鬆開她,走進他自己的房間。她不想傷害他的感情,一兩天後,她對他說:
“你是個愚蠢的老東西,我不在乎你對我說什麽廢話。”
他羞慚地笑起來。她很快發現他不快樂的缺陷使他迷失自我。他容易難為情。在聚會時,每個人準備唱歌,沃爾特從來不加入。他坐在那兒笑著表示他愉快開心,但他的笑是強裝出來的:像譏諷的傻笑,而且你忍不住感覺他認為所有的這些正在享受快樂的人是一群傻瓜。他不參加圓圈遊戲,但凱蒂興高彩烈地發現這是一種多麽快樂的遊戲。他們去中國的旅途中,別人穿著適合中國文化的服裝時,他堅決拒絕。他很明顯地認為整個事情很無聊,這讓她不快樂。
凱蒂充滿活力;她願意整天和人交談,輕鬆地笑起來。他的沉默讓她感到不安。他對她作出的一些隨便的評論無動於衷,這使她懊惱。那是確實沒有必要回答,但回答了都是一樣,可這會使她高興。如果天正在下雨,她說,“天在下著滂沱大雨,”她希望他會說:“是呀,難道不是麽?”他默不做聲。有時候,她想使他生氣。
“我說了,天正在下著滂沱大雨,”她重複。
“我聽見了,”他帶著親昵的微笑回答。
這表明他並不是要無禮。他沒有說是因為他沒有事情要說。但是,除非人們有什麽事情要說才說,凱蒂微笑著沉思,人類將會很快失去語言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