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傑西卡的約會風平浪靜地過去了。我琢磨著這次算是我主動邀請她出來的,下次該她邀請我了。到時候我可以找理由說去不了,推脫兩次以後她應該就明白我的意思,不會再做徒勞的努力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一次約會過去以後,傑希卡不僅沒有主動來約我,而且平時在辦公室裏遇到,也不想以前那樣總是有點似有似無的曖昧,而是變成了普通同事那樣毫無特別,甚至有些疏遠了的感覺。
我一邊覺得鬆了一口氣,不用操心怎麽拒絕她,但同時心裏又有點不得勁兒:我好像沒有做錯什麽,怎麽她忽然看不上我了?雖然我沒想讓她看上,但是忽然不被人看上了,心裏還是有點失落。
又過了幾個星期,傑西卡完全把我當普通同事對待了。我覺得這個時候公司裏應該已經有小道消息傳來傳去了,但是沒有了傑西卡這個信息中心,我完全不知道大家在背後傳什麽。我和幾個男同事關係不錯,象產品部的丹尼斯,質管部的傑瑞,但估計他們也和我一樣不在這個傳話的圈子裏。回想整個約會的過程,除了有幾個參展的畫家賊眉鼠眼以外,並沒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那幾個畫家也沒有來招惹我們。我想,可能隻是女孩子的敏感和驕傲,讓她感覺到我的心思並沒有在她身上,索性自己停止了這個不會有結果的關係。我應該感激傑西卡的果斷,給我們倆都省了不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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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從中國回來以後,我經常會回想堂哥跟我講的那些話。在讀MBA的時候,我做過很多將來經商做大買賣的夢想,後來也做過一些嚐試。但是在奧斯汀經曆我的第一次經濟,當梅根的父兄果斷地關閉了李公司民用產品部門的時候,我和梅根都是非常氣憤也覺得這樣做是完全沒有道理的。當時因為他們的這個決定,至少有十幾個人丟掉了工作,也不知道他們後來有沒有找到新的養活家小的辦法。就連A公司也因為他們的突然破產而暫時沒有了一些零部件的來源,受到了財務上的損失。甚至我和梅根兩個人的分手,也可以說間接的是因為他們的這個決定。
搬到麥迪森以後又過了一段時間,我的心情慢慢平複了。冷靜下來以後,我開始意識到梅根父兄當時的決定,是唯一正確的做法。在當時的市場狀況下,繼續拖下去除了把母公司也卷進去帽財務上的風險,不會又更多的好處。
誠實地講,在堂哥和我談話以前,我對自己是否始於經商這件事是有負麵的感覺的,但是出於自傲不願意承認。當堂哥和我明講出來以後,對我的自尊略有傷害。好在我已經不再是20出頭的小夥子了,對自己心情上的沮喪有了稍微高一些的接受能力。
除了堂哥的話以外,我也仔細地回想了比爾和薩布瑞納兩個人的特點。比爾當年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思維敏捷,性格開朗而博學。後來接觸得多了以後,發現這個人思路條理非常清楚,偶爾會有情緒化的衝動。 我覺得如果經商的話,他應該是那種想法豐富,很能出奇製勝的人物。
而薩布瑞納比我們都要年輕一些,我接觸得也很少。隻是上次在上海見到,短短的兩天之中她帶著我看了她家正在投資的幾個項目,其中有兩個還隻是一片亂哄哄的舊房區,牆上畫了鬥大的“拆”字。這個年輕人給我的印象是她比比爾還要穩重一些,言語不多,但說幹就幹,絕不拖泥帶水。而且她談論起在我看來很大的項目來,頗有舉重若輕的架勢,毫沒有不知所措或者虛張聲勢的感覺。
我回到美國的時候,小白按約定到芝加哥的甌海爾機場接我。路上談起薩布瑞納,我告訴她這個人看上去比她年齡成熟,執行力很強,是個經商的好夥伴。小白對我的評價未置可否。
我回到美國以後,比爾隻來過一個郵件問候,並沒有催促我做決定。
我回來以後工作變得非常繁忙。我們需要建立大量新的程序製度才能依靠貿易公司來管理采購,物流和質管方麵的業務,有大量的調研,談判和試運行需要操作。哈瑞做主,雇了一個會講中文的家庭是從香港來的女孩子做我的采購專員,這才把我的負擔降低了一些。
我在麥迪森郊區買的房子,這兩年價格也在很快地上漲。我本來還考慮過要不要用這個房子抵押貸款拿回國去和比爾他們一起在上海買幾個公寓,但是因為工作太忙,對自己經商的能力有些不自信,再加上美國這邊的房子也在漲價,就把這件事放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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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夏天就到了,然後又進入了秋天。我每天忙忙碌碌地,十月份又去了一次廣交會,和德納公司的小吳一起談了好幾個新的工廠。然後也去了越南,D公司從越南采購很多竹製的小型家居和生活用品,銷量不錯。到了這個時候,D公司新的國際供應鏈終於大致建成,各種程序標準齊備,可以正常運轉了。算下來我們給公司節省的成本非常可觀,哈瑞和漢斯都很高興。
剛從中國和越南出差回來,我打算把班上的事交給采購專員,自己休個假期。自從在美國開始工作以後,我還沒有休過假。這個周六,我坐在家裏在網上查休假的去處。看起來哪個地方都不錯。隻是想起要一個人出門去度假,覺得很沒意思。
電話忽然響了,是小白的號碼。她也經常出差,我們又至少半年多沒通話了。
拿起電話,我被嚇了一跳。電話裏小白的聲音沙啞,聽上去情緒非常低落。小白問我:“你在家嗎?”
“我在啊。”
“我在密爾沃基的火車站,你能不能來接我?”
我從來沒去過密爾沃基的火車站,不知道小白為什麽跑到那裏去了。我沒有猶豫,也沒有問她去那裏幹嘛,馬上說:“我這就過來,可能要將近一個小時。我到了附近再給你打電話,你再告訴我你具體在哪裏。密爾沃基城裏有些地方不安全,你盡量呆在人多的地方,別亂跑!”說完我查了一下密爾沃基的火車站地址,扔下電腦就跑出門,一路快車奔向密爾沃基的火車站。
按照GPS的指點,我應該已經到了密爾沃基火車站了。還沒有看到招牌什麽的,我就看到小白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馬路邊。天氣已經有些涼了,她穿了一身絨衣絨褲,背了個小包,有些瑟縮地站在一個電線杆下麵。
我把車靠過去,看到她似乎沒有化妝,臉有些浮腫,大大的眼睛周圍有了黑色的眼圈,整個兒人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我心裏有些害怕,認識她十年了,除了最早的喝醉的那次,小白從來都是精神抖擻漂漂亮亮地出現在我麵前,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上了車,小白靠在椅子上,象癱了一樣,一句話也不說。我小心地問到:“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我帶你回我家吧?”
小白疲倦地點點頭說:“我是想來找你的。買了火車票到麥迪森,可是他們告訴我火車知道密爾沃基,去麥迪森要轉大巴。我也不知道在那裏轉,也不知道你地址,就打電話叫你來接我了。”
我說:“好,咱們回家。”說完掉轉車頭。
從密爾沃基去麥迪森的高速路上,因為是周末沒有什麽車。車裏很安靜,小白一直不說話。我雖然有很多問題,但沒有追問。她這個樣子肯定是出事了,我不想嘮嘮叨叨地招她煩。
過了一會兒,小白平靜地說:“我和比爾分手了。”
我其實已經猜到可能和比爾有關,但聽到她說出來還是有些震驚。我跟了一句:“什麽時候的事?”
小白有氣無力地說:“他是一個多星期前從上海打電話來告訴我的。這些天我一直在努力消化這件事,可是實在是排解不開。我沒法在我家呆下去,隻能逃到你這裏來了。”
到了我家,小白去衛生間洗了洗手和臉,然後一下子癱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我問她要不要喝點水,小白問道:“你有酒嗎?”
我有一些啤酒凍在冰箱裏,還有一瓶商場降價時買的紅酒我平時不喝。我知道她不喝啤酒,就把紅酒拿來打開,又拿了一個酒杯。小白也不管我,倒上就開始往嘴裏灌。我看她喝得太急,就說: ”你慢點兒,喝這麽猛上頭!”
小白說:“你別管我了。我都快一個星期沒睡過覺了,睡不著!在你這裏我還可以放鬆一下,你讓我喝點酒睡一會兒吧。”
小白的酒量我知道,一瓶葡萄酒有點多。我把酒瓶奪過來對著瓶口咕嘟咕嘟地喝掉大約三分之一,然後再還給她。小白看看我沒說話,繼續給自己倒酒。
很快,小白喝完了酒,把瓶子和酒杯往餐桌上一放,然後躺倒在沙發上說:“你讓我睡一會兒,好幾天沒睡覺了。” 我去臥室拿了一條薄被子來給她蓋上,她已經幾乎睡著了。我趕緊問了一句:“到底出什麽事了?”
小白迷迷糊糊地說:“薩布瑞納懷孕了。”說完沉沉睡去。
我看著睡去的小白發了一會兒楞,拿起電話走到另一給房間裏給哈瑞打了個電話。我告訴他我家裏忽然有親戚來了我要照顧,原定的下個月休假我想改成從這周一就開始,休一周。我的手機會隨時開機,如果有事盡管給我打電話。我向哈瑞道歉,不好意思突然改變計劃,這是臨時出的問題。哈瑞很簡單地說沒問題,你休假吧,有事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