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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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d Hog (64)

(2025-12-03 21:43:11) 下一個

(六十四)

我和露西婭再蘭桂坊的街上逛一會兒吃一會兒,喝點兒酒再蹦會兒舞,兩三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我們互相看了看對方,挽起手開始往酒店的方向走。

在這幾個小時裏,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可以看到那對兒年輕人,一直不遠不近地在就在附近遊逛。除了我們進舞廳跳舞的時候他們隻在外麵的什麽地方坐著以外,大部分時候都離我們不遠。時間長了,我們意識到他們並不怕我們發現他們,甚至像是故意地讓我們看到他們的存在。

回我們的酒店要順著一條直直的街走上一裏多地。天晚了,兩旁的店家都關了門,隻留下一些燈還亮著。那兩個年輕人仍然跟在我們後麵,也並不借助兩邊的店鋪躲避我們的眼光。

我和露西婭拉著手溜溜達達地慢慢走著,露西婭忽然說:“我怎麽覺得他們不是跟蹤我們,而是特意讓咱們或者別的什麽人看見。不知道是示威呐還是要嚇唬我們?”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年輕人正好走進了一個大樓的陰影,臉黑黑的看不見。我回過頭來說:“這兩個人,尤其是那個女生,肯定是北方人,南方女孩子沒有這麽大的骨架子。在香港街頭看見這樣的女孩子,十有八九是外地遊客。對了,在咱們來的路上你懷疑在跟蹤我們的那個人後來又見過嗎?我再也沒有看到。”

露西婭說:“我看到過一次,和一個女人一起坐在一個啤酒攤兒上。他背衝著我們,那女的麵衝著我們。”

到了酒店樓下,我們上了台階進了大堂,但並沒有急著去上電梯,而是站在玻璃門內的陰影處等著看後麵那兩個年輕人如何行事。

可是等了一會兒那兩個人並沒有跟上來。我們索性走出酒店大堂到街上去看,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露西婭衝著街道兩邊密密地停著的車輛努了努嘴兒,我明白她的意思,就說:“咱們回去睡覺吧,應該出不了什麽問題。”

回房間以後,我順手拉過屋裏的小型沙發頂在門後,又把櫃櫥裏的一把雨傘拿出來頂在門把手下麵,覺得這樣應該可以在有人往裏闖的情況下給我們爭取到寶貴的幾秒鍾時間。

露西婭看著我做這些事,並沒有象平時那樣過來檢查我是不是安放得到位,而是安靜地坐在一邊,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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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的幾天飛快地過去了,除了跟著房產代理看了一些小而昂貴的公寓以外,我們幾乎沒有什麽時間再出去,自然也就沒有看到那一對年輕人是不是還會出現。

完成了在香港的行程以後,領館給我們租了一輛掛港粵兩地牌照的保姆車,把我們通過深圳灣口岸直接送到深圳機場,再從那裏飛到鄭州。平頂山市社會福利院會派人到鄭州機場接我們,同時來接的還會有一位平頂山市委宣傳部的工作人員。

聽到會有政府工作人員來接我們,露西婭有些不安。我告訴她在大陸的中小城市,這種政府參與的程序對涉外的事情來說是非常正常的。

根據出來之前上級提供的背景資料,在我離開的這25年裏平頂山市社會福利院經過了多次大的變動,從原先規模不大的一個孤兒院發展成了今天擁有養老院和孤兒院等多家機構的複雜機構,原先的管理人員早已不知所蹤。我隨身攜帶了兩張養父母保留下來的當年的照片,如果遇到當年同在這裏長大的孤兒,我可以拿出照片來聲稱完全記不得小時候的事了。出來前我還特地在網上找了些河南口音的錄像,不敢學的太多,隻是讓自己能夠在一些特定詞語上暴露一些河南口音,再盡量去除掉我的北京卷舌音,應該可以蒙混過關。

到了鄭州機場見到來人之後,發現事情比我想得要簡單:因為有露西婭同行,平頂山市委的人帶了一個翻譯。於是我也滿口英文地享受外國人待遇,不再擔心會不會有人聽出來我的英文沒有河南口音。

平頂山福利院的人們非常熱情,每天帶著我們東遊西逛,吃遍當地有名的餐館。幾天之後我繃不住勁,表示願意給福利院捐獻兩萬美元,把孤兒院(現在分成了兒童福利院和未成年人救助保護中心)和養老天地的幾套健身器材更新換代。作為一個工薪階層人士,我表示回去以後會加強儲蓄,爭取過幾年以後再來做些貢獻。福利院領導表示衷心感謝,不在多少,重在心意。

臨離開平頂山之前,福利院問我要不要留下血樣,以便在找到我的生身父母之後做DNA檢驗。露西婭以太太的身份出麵婉拒,表示不希望把丈夫的生理信息留存在海外。我們正在爭取在香港工作的機會,以後方便了可以常來常往。

於是,在平頂山市停留了三天以後,我和露西婭被送到了鄭州市的希爾頓酒店,開始了我們的回程。

當初定機票的時候,我想定從香港入境,然後從北京反美。露西婭堅決反對,擔心我經過北京的時候情不自禁去看望我的父母。“再忍忍,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同意露西婭的擔心,把機票定為從鄭州飛回深圳,然後返美。

鄭州雖然沒有上海深圳那般洋氣,但絕對是個繁華的大城市。我們到鄭州的第一天全天都在街上亂逛,露西婭一直在感歎這輩子從來沒在街上見到過這麽多人。

我們下午去了據說是鄭州最熱鬧的德華步行街,走得腿酸腳麻,吃的兩個肚子溜圓,晚上9點多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了酒店。

進了大堂,發現在電梯間的前麵多了兩張按摩椅,有兩個穿著白色外衣的人站在一旁,似乎是在提供現場服務。其中一張椅子上已經有一個人半坐半躺在那裏,看上去被按的很舒服的樣子。我看看露西婭,問道:“你想不想做個按摩?”

露西婭猶豫著說:“有點兒想,不過在這裏很多人來來往往地看著我們,不太舒服。還有,這兩位按摩師當中年紀大些的那個看上去滿像樣子,年輕的那個看上去不大像按摩師啊。”

站在一旁的兩個女按摩師一個年紀比較大,看上去有50多歲的樣子,身材適中。另一個年輕些,大約有三十多歲,身材矮壯,臉龐紅噴噴的,看上去像個剛從地裏上來的農民,難怪露西婭對她懷疑。

兩個人看出我們有興趣,年紀大的那位走過來衝露西婭笑了笑,然後對我說:“請問,您會講中文嗎?”

在這裏我不再擔心會不會有人懷疑我的北京口音,就直接回答道:“我可以講中文。”

按摩師臉帶笑容說:“那太好了,麻煩您幫我給這位女士,是不是你太太呀?翻譯一下好嗎?我剛才看見你倆走進來,覺得她走路的時候重心有點往左偏,是不是以前身體右側受過什麽傷?”

我心裏一驚,臉上從容不迫地回道:“這是我太太,我可以為你們翻譯。你是醫生嗎?”

按摩師點點頭:“我家有祖傳的跌打正骨手藝,自己是河南中醫藥大學畢業,去年從中醫院退休了,現在這個酒店的理療斯巴房做按摩師我們你們兩位好像逛街逛累了,要不要按摩一下?這裏不太方便,我們的斯巴在二樓,您兩位可以回房間洗個澡,然後到我們那裏去按摩一兩個鍾,我給您太太看看腰上的舊傷。”

我給露西婭翻譯了一邊,她有點警覺地說:“我的傷早已好了,她怎麽能看得出來?”

我慫慫肩說:“中醫很神的。有好多騙子,但是真懂的很厲害。我爸以前告訴過我,要是他和我媽老了以後得了急病,先去找西醫開刀拿藥什麽的,但要是西醫治不好了,再去少個名中醫看看,說不定還有救。你懂我在說什麽嗎?”

露西婭點點頭說:“我懂,但是我不信。”

“那我們就試試唄,反正也不至於按出什麽毛病來。”

和按摩師說好了我們先回房間洗澡,然後去二樓斯巴房按摩。回了房間以後我讓露西婭先洗澡,她開始以後我鑽進去給她搓背。從去年開始我把露西婭培養出了搓背的癮,而我給她搓完以後自然也會有些甜頭。

兩個人正在澡房裏膩歪,門外忽然有人按了門鈴。我披上浴衣出去一看,是一個服務員,說她們的按摩技師11點下班,請我們早些過去。說完以後沒有離開的意思,居然要在門外等著我們一起過去。

我回屋告訴露西婭人家來催了,露西婭有些不快地說:“她們是不是太缺生意了啊,抓住我倆生怕我們不去了。”

又磨蹭了一會兒,我們跟著服務員來到了二樓。進了斯巴區,剛才在大堂遇到的兩位按摩師真的在等著我們。年紀大的那位身後還跟著一個戴眼鏡的女孩子,據說是副總經理的秘書,借過來給露西婭當翻譯。露西婭和我相視一笑:看樣子真的是沒什麽生意。不過隻要她們按照牆上列出的價格收費,也就無所謂了。

我有些不解地問那個翻譯:“我當翻譯不就可以了嗎?”

拉我們下樓的服務員說:“我們以前是有鴛鴦房的,可以夫妻在一個房間按摩。後來政府掃黃給禁止了,現在必須分男部女部,而且沒有單間。不過您不用擔心,我們給您兩位開4人的房間,但是隻放兩個客人,大家離得比較遠,互相不影響的。”

我和露西婭都有一種上當的感覺,但來都來了,就這樣吧。

我跟著那位長得像村姑的按摩師去更衣室換了一身棉布的短衣短褲,然後來到了4人間的按摩室。裏麵已經有一個人趴在那裏按了,看上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年人,身體有些肥胖。村姑讓我趴到和老人隔開一個位置的按摩床上,從背麵開始按起。

我看到旁邊那個老者的按摩師長得既年輕又順眼,不覺有些不滿。好在村姑上手以後感覺還不錯,也就忍了。

村姑先在我全身上下輕輕地連捏帶拍地過了一遍,然後說:“老板,你的腿和腰身都很好,雖然有些小傷但並不礙事。我給你放鬆一下就很好了。你的右肩受過大傷,恢複得不是很好,經絡和血脈有些混亂,我會給你疏通整理一下。可能會有些疼,疼完感覺會好很多。要是你能連續讓我給你按一個月,我可以把你混亂的經脈都正過來。”

我嘴上沒說什麽,心裏暗笑了一下:“你也太貪了,一張嘴就要按一個月!”

村姑手上的力道還是很不錯的,並不像她說得很疼。經她手按,捏,拍,壓,擠過的部位,確實有鬆弛的感覺。按了幾分鍾,村姑改口說:“老板你是不是在家老幹體力活兒啊,肌肉這麽強?可能不用按一個月,有兩個星期也就差不多了。”

我還是沒說話,心想:“剛才要價要高了?沒用的,我明天就走了。”

按著按著,我覺得我的身體很多部位開始緩緩地發熱,經村姑的手處理過的關節和肌肉,好像被從一台疲勞的機器上拆了下來,在按摩床上平平地攤了一片。又按了一會兒,我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正浮在房間的天花板上看著自己的軀殼被村姑揉來按去。

正在我半夢半醒的時候,村姑忽然停手了,輕聲說:“好了老板,一個療程結束了。

你起來休息一下,喝杯茶吧。“

我睜開眼,看見村姑正在拿著一塊毛巾擦汗。轉頭看看旁邊,那位老者已經結束,他的按摩床被收成了一張沙發,他坐在裏麵拿著一張報紙邊喝茶邊看。現在看起來他也不是很老,應該是50多歲的一個中年人。

房門開了,進來一位男服務員,請我先站起來,然後把我的按摩床也收起來疊成了一個沙發,說聲:“您請坐!”然後就離開了。又一個女服務員進來,在我旁邊放了一杯茶和一個果盤,又打開一條大毛巾蓋在我的身上,衝我點點頭之後離開,隨手把房門關上了。

這是屋裏隻剩下村姑,我,和隔壁的中年客人。村姑站起身,走到我和中年人之間,站到離對麵的牆稍近一點的地方。這樣我們三個人的位置就各自位於一個鈍角三角形的三個頂點,村姑離我近,中年人離我遠。

我警覺起來,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奇怪。

我決定離開這個房間去找露西婭。剛把茶杯放下,旁邊的中年人把身體微微轉過來麵帶微笑看著我說:“張先生,您好!我姓吳,我是中國國家安全部的一名工作人員。我代表我個人和我們單位,歡迎你回到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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