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雁是我從幼兒園到高中的同學,在《長征組歌》表演中,我倆是男女生朗誦。小雁生的靚麗,身材高挑,是中學文藝隊的舞蹈成員,也和小妹同為中學校排球隊隊員。從高中大家各自當兵後,再無聯係。直到我考上大學,童叔叔(小雁父親)告訴我說,小雁在66軍直衛生所,已經提幹當護士了。
小雁應該是去學校看我的第一個女軍人,加上她人又好看,當時引起小小轟動。我因為女軍人的朋友較多,在這方麵比我的同學們自然,並未多想。我有初中一段被批判的歲月,心裏認定中學女同學都當我是壞蛋,來信不過是調侃我,所以一直沒給任何人回信,偶爾回家也在院子裏刻意回避她們。是小雁解開我心底的結,說她們聚會時還特意說到我,沒誰真把過去當回事兒,反而認為我高傲冷僻,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就直愣愣的噎人,弄得誰也不敢搭理我,以為我特記仇,把那段不堪歲月裏的揭發都算她們頭上了。其實那些揭發條子早就燒了,我從沒看見過,誰也不曉得告密者的真實身份。
我們專業組織活動,大家要求去看剛上演的《基督山恩仇記》,托了幾位天津同學都沒辦法一下子搞到15張票。66軍軍部有個禮堂對外開放,裝修高級,票就更難買。我忽然想到小雁說的需要幫忙就找她,打了個電話,她很快辦好了。過些天小雁又來看我,開玩笑說作為回報,讓我陪她逛街,於是去了。沒想到直奔勸業場,特意給我挑了雙皮鞋。
我從小到大,大概那是第一次穿皮鞋。除了很小的時候,文革前大概穿過小孩兒皮鞋,忘了;上學後,當兵,退伍考大學,再沒穿過。小雁說男人穿皮鞋帥氣,不僅如此,還陪我去修鞋攤給新鞋釘了“馬掌”,說這樣不磨鞋底。帥氣倒是帥氣了,害得我一進圖書館就得跳芭蕾,掂著腳尖走路,否則一步一“哢”,弄得人人抬頭看。
那天覺得這麽相處特不合適,可又無法說啥。我一上學,就在我們宿舍的熄燈懇談會上,特意談了我的女友,有意讓大家知道並傳出去我是野草也有主的身份。可和小雁是單獨相處,我一時找不到由頭說出有了女朋友的話,特意去說會顯得是我多心。那天去完勸業場,就去了很近的她們軍部,她從後勤食堂打來中飯,在她的集體(兩人)宿舍吃的。我坐椅子,她坐自己的床,就著靠窗的桌子,邊吃邊聊。這些地方對我來說,熟悉又親切,我權且當成是朋友在一起,毫無別扭不舒服的感覺。
她們衛生所裏,我還有個認識人,是小梁的中學同學。我過生日的時候,小梁從北京托她給我送糖慶祝。她叫了另個女兵一起來找我,見麵給了糖,然後板起麵孔教訓我說,你和小梁怎麽回事兒?人小梁都訂婚了。我能說啥?這是另個故事。剛巧那天和小雁去宿舍的時候,在走廊上遇見她。她看看我,翻了個白眼扭頭就走,連招呼都不打,唉。
當小雁把雙腳伸過我椅子下麵,踩在另一側的橫杠上時,我明白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