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荷細麥
行雲流水
剛進小學那會兒，每到寒假和暑假，學校會請一些中學生擔任校外輔導員，領大家搞一些課外活動。我們當年的校外輔導員是鄰居家的張家大哥，他是附中品學兼優的66屆高中生。
那時隻要一到假期，校外輔導員會安排我們做一些公益活動，比如在住宅區內清掃環境，也會組織大家一起參加學校的一些體育活動，比如年級之間的乒乓球賽，到大學的遊泳池練習遊泳。暑假晚上納涼的時候，輔導員會給我們講一些勵誌的故事以及先進人物的事跡。至今仍然記得他講過的一個三輪車工人程德旺的事跡，那是一個處處為乘客著想、助人為樂的普通勞動者的故事。
就在他們那一屆即將參加高考的前夕，爆發了“文化大革命”，學校停課搞運動，高考也被取消了。張家大哥是思想作風正派的學生幹部，看不慣大學和附中裏的揪鬥各級領導幹部的亂象，也很反感造反派對大學校長動用“噴氣式”的野蠻行為。在校各級領導被打倒和靠邊站以後，他也因為保校領導而挨了整。到了1968年，他被分配到黃山茶林場工作，在那裏擔任連隊的領導工作，負責管理整個連隊的工作和生活。
1971年暑假期間，他在休完探親假回茶林場的時候，帶著他的小弟弟和我隨他一起返回茶林場。我們來到茶林場後和知青們共同生活了一個星期。我們白天和知青們一起參加勞動，晚上和知青們一起乘涼、聊天。在那段期間裏，他們連隊裏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有一個上海知青因一念之差順走了同宿舍另一知青的錢。由於害怕被連隊處分，這個知青擅自離開連隊，後來大家把他找了回來。張家大哥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沒有對外張揚，而是盡可能縮小這件事的範圍，在幾個老知青和張家大哥的教育下，這位知青不僅還回了拿走的錢，也對自己的不當行為有了認識和悔改的表示。事後張家大哥說，對待一時犯糊塗的年輕人，應對他們批評教育，但也要給他們改正過錯的機會。
“文革”結束以後，知青們先後返回城市，張家大哥堅守工作崗位，最後離開農場回到上海。他先在一所小學工作，後來通過自學考試獲得了律師執照，成為區裏的一名民事調解員。在他工作的地區，許多鬧上法庭的家庭經他耐心調解後，家庭成員之間取得了相互諒解。
最後一次見到張家大哥是2002年回國休假期間，那天在新村門口遇上他陪著年邁的老母親散步。由於天氣十分炎熱，我們隻簡單交談了幾句便匆匆告別。前幾年無意中從友人那裏獲悉，張家大哥已經因病不治而辭世了。
在我們的少年時代和青年時期，張家大哥曾經給過我們許多幫助和關懷，他的音容笑貌和對人藹可親的態度一直留在我的記憶之中。
2023年5月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