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的哀傷吟遊·羅塞蒂篇之三》

《靈魂的哀傷吟遊·羅塞蒂篇之三》

1862年麗茲去世後，羅塞蒂搬到在切爾西的住所。這時芬妮已經離開了機械工丈夫。她很快地搬過來，成了羅塞蒂的管家。兩人的情人關係是公開的事實。也許是對繪畫更有信心，羅塞蒂已經從水彩畫改回油畫。羅塞蒂在這期間以芬妮創作好些作品。芬妮以此認定她同樣擁有這些繪畫。這給羅塞蒂添了不少苦惱和麻煩。

1865年羅塞蒂在大街上偶遇阿麗莎，認出她是最理想的繪畫模特。阿麗莎是羅塞蒂的模特中最美麗的女子。羅塞蒂會事先給足阿麗莎一個星期的工錢，就為了她答應隻為他一人作模特。大概在1867年，羅塞蒂的健康變差，習慣性失眠。他開始用鎮靜劑。為衝淡鎮靜劑的辛辣，他又從喝酒變得酗酒。羅塞蒂這時的視力下降。他就將繪畫的時間用在詩歌寫作上。他不滿意他的詩被評為二流的丁尼生，但這反映出他的詩歌風格。在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文學裏，羅塞蒂妹妹的詩名好過他。

羅塞蒂一直認為繪畫是詩歌的形象體現。因為他所具有的詩歌情懷，他的繪畫才有詩歌般的純粹，在有意無意中同當時的維美主義文學結合。羅塞蒂會為詩作畫，也會為畫配詩。約在1866年羅塞蒂寫下兩首詩，《靈魂之美》和與之對照的《肉體之美》。體現靈魂之美的繪畫是以阿麗莎為模特的《先知西比拉》。而與肉體之美相配的是這幅更有名的《莉莉絲》。根據猶太人的傳說，莉莉絲是亞當的第一個妻子。上帝用同一抷土造了她和亞當。莉莉絲拒絕服從亞當，而被逐出伊甸園，最後墮落成黑暗惡魔的化身。

羅塞蒂原來是以芬妮作莉莉絲的原型，後來改成阿麗莎的麵貌。所以我們見到的莉莉絲是芬妮豐腴的身軀和阿麗莎姣好的麵容。這才是對莉莉絲最恰當的詮釋。按照歌德在《浮士德》中的描寫，莉莉絲對鏡悠閑地梳理她棕色的頭發，有幾分優雅，又有幾分誘惑。

性的暗示在拉斐爾前派的畫裏並不少見。米萊斯的《瑪麗安娜》也是被經常拿來討論的例子。

類似的作品還有這幅《海之魅》。羅塞蒂將他早些年的詩用畫描述出來。畫中的海妖塞壬正要撥弄琴弦。她的歌唱將迷惑所有的航海水手。羅塞蒂描寫到，疲乏的海鷗找到蘋果樹落腳歇息。它也將迷困在塞壬的歌聲裏。塞壬彎曲著身軀，像是囚禁在畫裏，而她的魔力會隨時綻放。

羅塞蒂從來沒有刻意追求寫實主義風格。他的繪畫象征意義深重。而今畫麵的裝飾性十足。以阿麗莎作為模特的繪畫還有這幅《維羅妮卡》和《羅馬寡婦》，無不透出維美主義的意味。

這幅《鮑爾草地》裏的背景是羅塞蒂曾經同亨特一起於1859年在肯特郡七橡樹取的實景。而前景的彈琴女子和中景的舞者都高度理想化。整幅畫體現出一番天堂般田園牧歌的詩意。在這裏，羅塞蒂已經背離拉斐爾前派早期所定的原則。他的繪畫講究均衡對稱，體現更多的是文藝複興盛世的提香威尼斯畫派的風格。

羅塞蒂的另一位重要模特是莫裏斯的妻子珍。1865年珍重新為羅塞蒂作模特。她的憂鬱氣質正是麗茲的延承。羅塞蒂為她畫了三十多幅畫像。我們不知道從何時起兩人發展到情人的關係。羅塞蒂在1869年給珍的私人通信中已經表現出十分的親密。1870年羅塞蒂的第一部詩集出版。1871年莫裏斯和羅塞蒂在風景如畫的凱姆斯科特合租一棟莊園。不久，莫裏斯去冰島采風，留下珍和羅塞蒂一起裝修別墅（莫裏斯極有可能知道珍和羅塞蒂的私情）。對羅塞蒂來說，夏天的美好猶如秋水流，秋葉落一般很快地散盡。1872年羅塞蒂胸痛吐血，又因鴉片劑過量，幾近死亡。最後羅塞蒂搬回到切爾西。因為不和，羅塞蒂和布朗一起退出了藝術裝飾公司。他將一千英鎊的公司退款送給了珍。

羅塞蒂的精神狀態也變得更糟。他幻聽幻視，開始幻想出靈性的體驗。這些自然顯現在他的繪畫裏。阿施塔特是古代腓尼基人傳說中的愛神，相比於羅馬神話中的維納斯。這幅《阿施塔特》兩側的天使手拿著火炬，仰麵憧憬。中間黑發的珍直視前方，手撫著衣綢的係帶。她的姿勢宛若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是羅塞蒂刻意的模仿。阿施塔特的表情安祥。她頭頂的星冠和光環代表她的神性。而她健碩的身軀暗示著愛欲，若隱若顯於一片陰鬱的藍綠色調裏。羅塞蒂在繪畫旁邊的詩裏寫到，這是一個謎，一個在日與月昭輝之間，天堂與塵世之間，靈魂與肉體之間的謎。

--寫於2018年4月17日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