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情聖——流言蜚語害死人之《早春二月》

電影裏的景色很美，應該是匯集江南水鄉各處精華。至於江南水鄉，留在附錄一裏再稍加介紹。

《早春二月》裏的人，跟現在名利場上相比，並不算壞，除了愛嚼舌根、流言蜚語害死文嫂之外。但名利場上也常常有人莫名其妙就死了。

文嫂是黃埔軍官的遺孀，她丈夫在1925年黃埔軍東征惠州時陣亡。故事發生在下一年，她尋找革命黨求撫恤，但找不到。帶著一對幼小的子女，很困苦。

男主人公肖澗秋和女主人公陶嵐的哥哥陶慕侃都是她丈夫在師範學校的學弟。肖澗秋去陶慕侃任校長的水鄉中學任教，跟陶嵐情趣相投，又同情文嫂而去幫助她，引發“左手抱著小寡婦，右手想把芙蓉采”的中傷。文嫂則因幼兒患病得不到良醫治療而逝、連累肖澗秋名聲、生活難以維持而自盡。

她一死，給了其他人解脫的機會。但肖澗秋對文嫂之死及在水鄉受到的屈辱無以釋懷，離開而去、投身時代洪流。從他丟下陶嵐一個人走了看，他是不肯為陶嵐受委屈、忍耐和著想的。

當地一位富家子錢先生也是那所中學教師。他對陶嵐倒很誠懇、真摯，雖然處境尷尬，仍坦誠對陶嵐愛戀。我說的情聖是指他。雖然他有時炫耀服裝的質地、背後譏諷肖澗秋沒吃過名貴的菜，但大致上還比較老實、本分。

陶嵐曾放言誰資助她留學，回來她就嫁給誰，是開玩笑。錢先生則信仰資本主義，曾提出要資助陶嵐留學，但要她先嫁給自己。陶嵐不肯。

肖澗秋看文嫂走投無路，就義薄雲天，嚷嚷要娶文嫂。錢先生知道後趕忙去向肖澗秋誠懇地說要出1000元大洋資助肖澗秋娶文嫂。肖澗秋覺得人格受到侮辱，摔臉而去。

其實文嫂雖然困難，但仍有肖澗秋、陶嵐在幫助她，沒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幫她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等等也是可能的。

肖澗秋說要娶文嫂，就不能跟陶嵐成伴侶了。我是替他捏把汗，以後怎麽辦？其實還有個更好的辦法：

讓錢先生把1000元大洋給文嫂，肖澗秋離開、不再跟陶嵐來往。或者先給500元，如果五年內錢先生能娶到陶嵐，再給另外500元。這樣，肖澗秋就不用英勇就義似地去娶文嫂。錢先生助了人，跟陶嵐也還有機會。陶嵐說不定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也說不定浮躁過後跟錢先生能磨合到一起，也可能五年後跟肖澗秋仍有緣。

我五歲上小學，高年級十歲左右進入反叛期、跟老師搗蛋。進初中後覺得自己是大人了，開始注重學術。沒喜歡過林黛玉和《紅樓夢》裏路數。大學高年級時已流行理查·克萊德曼的鋼琴曲。來美國後，就沒愛過誰。我給誰送過玫瑰？名利場上得小心別人的情緒陷阱。陶嵐說：誰資助她留學，回來就嫁給誰。這可是個陷阱。如果是存心逗別人，也太不負責任了。

麵對陶嵐跟肖澗秋的幹柴烈火，錢先生沒有氣急敗壞、出言傷人，人還不錯，說不定是真愛，跟邰正宵相比如何：

 

附錄一、江南水鄉

南京、杭州、上海之間，太湖以東，有一片肥沃的衝積平原，水網密布。

我有清晰記憶時，已在一個普通小鄉鎮，隻有一、兩條街，零星幾家商店。

本縣第三大鎮幹窯，比普通鄉鎮大些，有一條商業街，兩邊都是商店。其實是夾小河平行的兩條街，靠河沒店，另一邊有店。把河想象成高速通道，把街想象成人行道，這兩條街就像一條街了。

我出生的家鄉是本縣第二大鎮，除了一條主要商業街，另外兩條街也有些成片的商店。人口比幹窯多幾倍。改革、開放前幾十年人口保持在八千多。國家人口翻倍，所以本鎮應該有很多人外流。

有個江南名鎮烏鎮，現在開互聯網大會，以前不如我家鄉，但比幹窯繁榮。

最大的一等水鄉，如江蘇的震澤、盛澤，浙江的南潯、硤石，當時都有數萬人，人口跟普通縣城差不多。《早春二月》結尾陶嵐奔跑追趕肖澗秋的鏡頭，在盛澤拍的；裏麵的商店門麵也比我家鄉氣派。有沒有注意到電影裏沒有官府？那幾個一等水鎮全靠自己的商業和絲綢等等手工業發展起來，實際上比官府支撐起來的縣城更繁榮、富有。當時日子比日本電影《野麥嶺》裏好。有錢，文教也很昌盛。徐誌摩、蔣百裏、許國璋是硤石人。

《早春二月》裏有個方先生，很是風流倜儻，而且通達、坦蕩，有胡適、徐誌摩之風。我們那種小地方是沒有如此風采的。文嫂死後，方先生說她是個節婦，肖澗秋幫助她是義舉，大家錯怪他們了。但肖澗秋沒給他好臉色看。方先生還曾誇文嫂的女兒小翠蓮清秀，說她以後會是鎮上又一隻孔雀；周圍人大概覺得他說得有點不入調。

江南水鄉還有名鎮周莊。元末明初周莊出了大富翁沈萬山，檔次比《早春二月》高。我曾建議吸取沈萬山的教訓，辦一所新型研究性大學。但西湖大學並不符合我的設想，也無法給柯潔以真正的幫助，恐怕連清華大學都不如。

曹子實是來自嘉興的小乞丐，被傳教士收留，據說參加過美國南北戰爭。後來參與創辦東吳大學的前身。曹子實的兒子曹雲祥創辦清華大學。

現在有新聞說清華大學計算機學科排名世界第一。但柯潔的失敗，就是清華計算機學科的失敗。

我把計算機圍棋、語言模型、人型機器人當作人工智能的初級、中級、高級實驗工具。語言模型的本質問題遠比計算機圍棋複雜。

附錄二、我的中學教育

我的初中是所民辦中學，現在已經不存在了。但我對初中經曆非常滿意。

進入初中，我覺得自己是大人了，開始學習物理、化學、英語。那時我對化學特別感興趣，老師也給我講了不少額外知識。進校那年，文革正好結束，很快恢複升學考試，開始注重學習，但也沒有強烈的升學導向和競爭，比較多樣化。學校領導說我的手比較大，問我要不要進文藝隊學二胡。我沒吭聲，他們就找別人了。初中時期我覺得比較自然發展。

讀高中時，有些老師教我們不要迷信權威。

有數學老師給我們講了希帕索斯事件和歐幾裏得幾何體係的平行線公設問題。這些跟數學邏輯有關。

有物理老師給我們講了量綱和能量視角。量綱涉及科學的語義和類型。不同視角涉及抽象和多個世界模型。這些跟科學邏輯有關。

有一位語文老師給我們講了課本之外的很多古詩詞，這些跟語言智力的演變有關。另一位老師給我們講了“白馬非馬”和詭辯分析，這些跟語言邏輯有關。

還有位老師講了《少年中國說》，這跟社會邏輯有關。新文化運動時期，該文啟發了少年中國學會的建立。該學會後來分裂成共產黨和青年黨。如果沒有黃埔係和北伐，國民黨可能過氣，共產黨可能起不來，後來的中國會不會是青年黨的天下？當然曆史不能假設，別人也無需後悔黃埔軍校和北伐的發生。

不同學生從不同老師那裏得到的教誨及其多少可能不同。很多我沒有受教過的老師也有很多優點。我不可能完整描述，這裏隻談些跟我現在研究有關的事情。

胡適欣賞《水滸傳》是有點問題，很多辛亥革命功臣也來自綠林或幫會，但至少有揚善避惡之心；沒有津津樂道《金瓶梅》、《紅高粱》、《芝加哥》中的惡那樣惡心。水鄉及周邊農村也有些不幹淨之處，但沒那幾部作品裏嚴重。很多人從原生態出來，也會慢慢提高。

而有矽穀紅衛兵，又有矽穀呂不韋，這種強勢主導會不會造成道德製高點斯文掃地、群體性精神錯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