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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的寒假

(2023-03-15 09:06:03) 下一個

             既然回家的路那麽遙遠,那好,我可不可以不回家或者少回家。想看看這個世界的我總是有些怪異的想法。寒假本來就是為了過年而存在的,如果寒假不回家過年與家人團圓而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人呆著,好像是不太近人情。可是年少的我那時怎麽會這樣想。從合肥到家去年那六十個小時的痛苦記憶,比起隔夜就到的北京,而且充滿對未知經曆的刺激的那種感覺,很快就讓我就做出了去北京過寒假這個決定。

    當然,去北京也得要過的一個有意義的寒假。我早早的就定下了北京新東方的寒假托福班課程。其實那個寒假僅僅是大二的寒假,離我們五年製的大學畢業申請美國的研究生學校還早著呢。不過這是一個好的借口給我體驗一下這樣生活。於是當考試考完,我就登上了去北京的列車,頗有一些西轅北轍的感覺。這次的火車雖然不是特別的快車,但也是僅僅是夕發朝至的,比回家輕鬆多了。而且去北京的火車比入川的火車新多了,外皮也不是綠色的,暖氣開得挺足。當穿過大雪茫茫的華北平原的時候,隻感受得到興奮的我興致勃勃地盯著窗外感受著這樣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周圍的都是同一個大學的學生,因為集體購票的原因我們都坐在一起,占了好幾個車廂。一次次的,同學們越來越少。每次看到他們興奮地驚呼著前“到家了”,然後伸手從頭頂的行李架裏撿出回家的大包小包,衝向車門,我的心裏卻是興奮的想到離北京,共和國的首都,全國人民向往的地方,又近了一站。

    這也不是第一次來北京了。出了西站換地鐵,轉375,然後就到了學院路上高中好友的大學和他的宿舍。也不是第一次到他宿舍了,他宿舍的哥們兒都認識我。這裏就是我過年在北京的據點。熱心的好友帶著我給前後房間還沒有走的同學打招呼讓他們照顧一下,因為總是有那麽一兩個同學也不回家可以相互照應。說完之後他就興奮地扛著行李,奔向火車站:他今晚就放假和另外幾個高中同學一起回家。整個宿舍樓裏充滿了考試完畢和放假回家過年異樣的興奮,連樓道裏不那麽明亮的燈都讓人覺得打了雞血一樣的明晃晃。

    坐在同學的床上,才有一點點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失落。抬起頭來學對麵上鋪的一個小小男生,一身黑黑的夾克,坐在床上也似乎有點失落。後來才知道這哥們兒胡亂填了誌願專業上大學,所以來了這裏之後提不起精神興趣,然後又上癮打電腦遊戲掛了一門又一門,班主任也勸不動他。不久的將來他就退學回家了。再後來,聽我高中好友講,他又重新高考,認真的選了門專業去清華了。

    另外同屋的還有一兩個同學,家就在京郊河北或者天津的,不急著回家愣是要呆到年前那一天,就是在在宿舍裏方便用電腦看片兒。那時候他們看的是張偉健飾演的韋小寶,那痞裏痞氣的聲音至今都在我的腦裏回想“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虧我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雖然我不,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可是我有...

    上課的地方在北四環五道口那一帶。在一片片破舊的平房中,新東方的教室就散落其中。那時北四環正在修建中,周圍不斷的拆建讓人有身處地震後廢墟一樣的感覺。雪水化後和泥混在一起,再加上防滑的煤灰,讓人走在上麵覺特別的惡心。我已經不記得具體是什麽地方了,但走出教室小巷就能看到中國科大附中的招牌,頓時讓我有時空錯亂的感覺。

(Henry Moore in China @2001 )

    上課的內容沒什麽意思。因為我才大二之前也沒有啥準備,就希望靠這個課程了解一下托福是什麽樣的。後話是兩年之後我考托福還是挺快捷上手啊就看了個把月書就考了。所以這個做題和學習的技巧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用的。老師笑話的段子雖然多,但對每天粘在瀚海星雲BBS, Joke版的我來講早就是老生常談了。

    不知道新東方賣聽課證的時候是不是要填老家的信息,還是新東方那時候就有大數據,坐在我周圍的不是四川就是重慶的。記得後麵一對來自西師, 就是在重慶的西南師範大學音樂係的情侶。不知道為啥要出國學音樂。而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來自成都大我兩級的小姐姐。一個身材嬌小,漂亮的小姐姐。記得他的名字叫燕妮。很奇怪的姓,而且有一點不像中國人的名字。我來上課的時候就像是打醬油的,這個小姐姐就像是批發醬油的。她說她借住在北京一個不太遠也不太近的親戚家,好像也不是太開心。因為周圍有不少的人都在考托考G,她也來試試,出國留學想想也挺有意思的。聽她說他奶奶也是有過留洋經曆的,不過最後到底要做什麽,她也不確定。

   記得很清楚的是新東方教室,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可以容納幾百人的大禮堂門口外有好多賣小餛飩,湯包的攤子。感覺這是江浙一帶的小吃,可是卻占領了北京新東方同學的胃。記得小姐姐和我有時候一起去門口最方便的那個攤,通常是小餛飩,漂在有幾條紫菜的清湯裏。比不上我們四川重慶的紅油大抄手,但冬天裏特別讓人想念。然後就是小籠湯包了。剛出來的,還挺燙的,不太會吃的我總是讓湯給流掉了。而這位小姐姐就教我如何如何的用湯匙來吃。在教室裏汙濁的空氣裏坐了幾個小時的我們,特別感謝這些帶著香氣的揚州小餛飩和湯包。可惜與這位小姐姐之後就失去了聯係,就像是在新東方上課時不小心睡著後所做的一場夢一樣。

    上課的時候日子一天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就是除夕了。那時候知道有一個大學老鄉,也是特立獨行的那種,居然也來來北京過春節。我就想著邀約著一起過個年:很驚訝的是居然我也有過年的這種想法!本來我以為時間是一個連續的函數,而且是連二次導數都連續的函數,節日在這個函數上沒有理由存在。

    已經不記得為什麽我們要約在天安門廣場見麵了。可是當我來到天安門廣場,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寒風裏淒淒楚楚地等的時候,就發現這的確不是一個好主意。廣場上一個人也沒有,但是,好多的警車,武警,警察,和便衣。當然廣場很大,那些都在一邊忙著什麽。我孤零零的一個人,背著書包,在天安門對麵廣場的旗杆下一個人踱來踱去。然後,短短的幾十分鍾,愣是被叫住盤查了三四次,每次都要看我的身份證。有個武警問

“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等同學老鄉,然後一起過年。”

“幹嘛在這裏等”

“我也不知道,因為這裏比較方便……”

   然後還好放過了我沒有讓我立即離開。當我再打電話給同學的時候結果發現同學有事不能來了,我才悻悻地離開。後來,便是滿天的新聞報道。才知道,就在我去的之前個把小時,法輪功自焚事件。在北京就是不一樣,不知不覺中又經曆了曆史。一個人慢吞吞的踱了回來,地鐵,換車,到學院路,才發現過年就意味著幾乎所有的飯館都已經關門了。然後鵝毛大雪就開始了,很快的就看不見路了,再很快的雪也不看見了,烏黑後隻有高高矗立在路邊零星的路燈下麵有點亮光被雪散射開來像一個光椎一樣。那個時候周圍似乎還不是那麽繁華,沒有太多燈箱霓虹燈之類的。走著走著,去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無比輝煌的字母M。麥當勞裏麵燈火輝煌,進去卻發現隻有我一個人做顧客。不過最重要的是它仍然在營業,不過中國年!也許今天就是來提前體驗一下以後那漂洋過海的冷清的中國年的。巨無霸漢堡涼涼的ranch和青菜西紅柿,真的跟在美國過年一樣的感覺。出來走進校園的時候,已經很晚,雪已經停了。我一個人走在安靜的校園裏有點興奮的感覺,更多的是新奇,有一種自己超越了自己的感覺。感覺心中的一顆種子在雪裏麵種了一下,馬上就要衝出厚厚的包裹,在什麽都沒有雪裏發芽了… …

20233

p. s. 沒有想到的是從那之後幾十年就在家鄉過過兩次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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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tiiinywater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白貓媽媽' 的評論 : 我那時候也沒手機。世界真清淨啊
白貓媽媽 回複 悄悄話 哈哈,我三十多年沒有在中國過年。大學畢業第一年也是和同學約了在天安門廣場碰頭,三個同學把自行車停成三角,我們坐在中間聊天。那會兒沒有警察幹涉。也沒有手機,不能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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