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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留學生中歐紀行(1994年)之二

(2023-03-06 19:43:36) 下一個

(作者盧蜀萍, 此文寫於1994年)

 

二. 瑞士

  Konstanz就在瑞士的邊界。那天早晨我們背著包從德國步行到瑞士。再在那邊的邊境小站搭乘去蘇黎士的火車。途中我們在一個叫Stein am Rhein(可譯作“萊茵河上的石頭”,我簡稱它“石河子”)的小鎮下來。

圖:Stein am Rhein

  高登聽說這個小鎮很漂亮,特意跟我們一起來拜訪。走出車站,前麵是一個小山坡,坡上有幾戶人家,籬笆圍成的院子裏鮮花盛開。一個老婦正在晾衣服,朝我們友善地笑笑。拾階而上,前麵更是一番好景致,近處是瑞士人家獨特的尖屋頂,後麵是潺潺流過的萊茵河,再往後是教堂的鍾樓,遠處山頭還有一座半掩在林中的城堡。一切是那麽平和與安祥。

圖:Stein am Rhein

  走過橋,河對岸是小鎮的中心,露天cafe有些人,他們主要是遊客。小鎮的居民並不多。主要的那條街不過百米長,臨街房屋的牆壁上都繪有壁畫,給這小鎮憑添些宗教般的聖潔氣氛。

圖:Stein am Rhein

   離開石河子時看到幾個當地的少年在嬉戲。我說我真羨慕他們,生長在這樣美麗平和的環境。高登說:“我敢打賭,他們才不願在這裏呆著呢。”我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時光,不禁笑了。是呀,自己那時不是天天盼著離開那個與這裏同樣平和的小鎮嗎?時過思遷哩。

 

圖: 蘇黎士

  到達蘇黎士時我們都已經餓了。在小攤上買了一個熱狗,大約是五個弗蘭克,相當於四美金。怪不得人家都說瑞士是一個昂貴的國家。四周看去,猜什麽最多?當然是銀行。有一cafe設在大馬路邊的街上,有二排兩人小圓桌。奇怪的是人們並不相對而坐,而是並排,一律麵向馬路,好象戲院裏的兩排觀眾。乍一看,以為他們在看什麽有趣的東西。看看他們的對麵,卻是施工場地。後來發現所有臨街的cafe都這樣,倒是很新鮮。

   蘇黎士應該說是一個漂亮的城市。它有河、有湖,遠眺阿爾卑斯山脈。蘇黎士的人也非常友好。應該說瑞士人都非常友好。這個國家自一五一五年起從未和別人打過仗,你可以想見人民的性情。瑞士有三種官方語言:德語、法語和意大利語,靠近哪國說哪國話。這個城市靠近德國,所以居民們說德語。但多數人也說英語,想必是因為有很多國際性機構設在這裏。

 

圖: 蘇黎士

   我們住在Piroska家。她在蘇黎士大學讀研究生。她的男朋友Serg在日內瓦工作(Serg的父親是九二年物理學諾貝爾獎的得主)。Piroska在NYU當過訪問學生。我們曾一起到麻州的Berkshires野營過,度過三天愉快的充滿Adventure的時光。她特別sweet、爽快和熱情。她和簡一樣,從不刻意修飾,衣著十分樸素(以至於她在出席諾貝爾獎宴會時得租dress穿)。這些都使我喜歡她。但是她的朋友很多,我隻是外圍的。

圖: 瑞士國家博物館

 在車站見到她,還是那一頭利落的短發,她非常高興地在我們臉上連連親吻,說:“It’s so funny to see you here。”我們早就說來看她,可說了又說就是沒來,她最後便當作我們隨便說說而已。她接過我們的背包,驚訝地說:“就這些?你們真efficient。”原來她以為我們有很多行李,特意租了一輛車。我們沒有問租金,因為怕冒犯她,但想必是很貴的。她和我們隻不過一般朋友,就為我們如此破費,我心裏非常感激,希望將來她會再來美國,使我有機會報答。Piroska還一反我們在美國學會的Go Dutch的常規,堅持要為我們付飯錢,她說:“你們也沒有機會經常來,就讓我招待你們吧。”但是我們實在不好意思再讓她破費。

 

圖:我和Piroska

  蘇黎士離首都Bern隻有一個小時的火車。我打算去那裏申請去捷克的簽證。Piroska說Bern很美,和蘇黎士與日內瓦完全兩種風格。用她的話說,Bern是藍血人(意指貴族)住的地方。一早起來我給捷克大使館掛電話,問:“你說英語嗎?”對方的男聲很驕傲:“當然。”我告訴他我的情況,他說了一大串嘰哩咕嚕的東西,我好不容易聽明白最後一句話:我得到華盛頓或北京領我的簽證,他們這裏不辦。我不肯相信,怕自己聽錯了,請B再問一遍。B撥了一遍又一遍,占線了二十多分鍾,好象這個大使館的簽證處隻有一個電話,且沒有Call Waiting什麽的。好不容易接通了,B問他說英語嗎,得到同樣的驕傲的語氣,然後同樣的一串嘰哩咕嚕。從來不會說別的語言的B也化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好幾個“Execuse me”,才弄懂對方的意思,和我理解的一樣。末了,對方很不禮貌地說:“This is the final words。”就把電話掛了。B對我說:“我wish他別說‘當然’。我好有所準備。”捷克的簽證看來沒有希望了。有了這樣的經驗,我對捷克人的印象不免打了一些折扣。

圖:利馬特河邊

  傍晚我們沿著利馬特河散步時,聽到一段熟悉的琴聲。這種琴聲類似電吉它,但卻不全象,雖然也用電。我以前在紐約聖馬克斯街我的家門口天天看到一個長得象Seindfeld裏的Kramer似的三十來歲的瘦高個兒琴師彈這種琴。他天天反來複去彈同樣的曲子,那個曲子而且很短,充其量不過二十個音節。他的琴不僅形狀難看得象魚的屍體,而且髒兮兮的。他的人看上去也很髒。可是他彈琴的時候倒很陶醉--居然百彈不膩。我們都煩死他了。難道這是同一個人?不是以前那個曲子,但風格是一樣的。我飛快地跑過去,呆住了--就是那個人!這世界多麽小!我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隻想著要把他拍下來。就在我舉起相機時,他的保留曲子響起來了,他一定是非常興奮地看到有人要拍他。旁邊有人把我的相機拿過去,示意我站到琴師的身邊--他們都把我當成他的fan了。我隻好走過去,剛站定,琴師的長猿臂就一把摟了過來,非常親熱地和我合了一張影。我告訴他以前在聖馬克斯街見到過他,他更是喜形於色,忙把我們指給旁邊一個同樣穿的破破爛爛的象是他的女友的人說:“他們是從紐約來的。紐約來的。”這時,那個為我們照相的意大利人過來,兩隻大拇指樹起來:“這個音樂太棒了,在學校裏是不可能學到的。”我非常吃驚居然會有人喜歡他的音樂。我問琴師什麽時候回紐約,他搖搖頭:“不知道。警察不讓在街上放擴音器。我打算在歐洲先轉轉。”我心想這樣於他於我們都好。

圖: 偶遇琴師  

  回紐約後說給一個非常厭煩那個琴師的朋友聽,他羨慕極了:“他是什麽都有了。到處旅行,又有女人。”這個朋友彈得一手好吉它,如果拋得下世俗的東西,完全可以過和那個琴師一樣的生活。這時,我不由得欣賞起琴師的瀟灑。
  從蘇黎士回到康斯坦斯,搭海格爾的車去慕尼黑,再從慕尼黑去維也納。
  海格爾是高登的學生,二十二歲。他頎長的個子,深深的眼窩,一頭恰到好處的卷發。他穿一件破的很自然的背心,脖子上係一條意大利式圍巾,一縷棕色的頭發調皮地飄在前額,樣子很瀟灑。他家在慕尼黑,在康大上學,每個周末就這樣跑來跑去。高登若趕得巧,都搭他的車。高登說他是全班最聰明的學生,不常說英語,卻說得最好,功課也是一聽就明白,且常提擊中要害的問題。海格爾周末是慕尼黑一個小樂隊的吉它手。他每次周末回慕市,一是登台演出,二是去看他一歲的兒子。
  離開康斯坦斯前,我們跟著他先去見他的女朋友海姬。她也是高登的學生,就住在Konstanz。海姬雖也是日耳曼人,卻沒有深眼窩,乍一看倒象是一個東方人。海格爾和心愛的人吻別後,下了樓起步一個大跳,還陶醉在剛才的纏綿之中。接著兩人一個樓上一個樓下頻頻互遞飛吻,又拚命揮手道別,大有這一去風雨路三千,從此各自保平安的意思。

圖: 海格爾

 

  上了路,海格爾把車開得飛快。我瞄了瞄速度儀:一百七十公裏,怪不得這麽過癮。這還不是在高速公路上。在美國坐過的最快的車也隻不過九十邁,還被罰了款。原來在德國不限車速。到了慕尼黑,海格爾和我們握手告別,他的神情有些緊張。高登說:“放鬆些,天無絕人之路(It will turn out to be fine)。”

   後來從高登那裏得知,海格爾的兒子為前女朋友所生。他們分手後,她威脅他,如果他有新的女朋友,她就不讓他見兒子。所以海格爾一直把和海姬的約會保密,至今已整整一年。今天,他決定和前任攤牌,卻又擔心從此再也見不到兒子。所以他忐忑不安。現在我尚不知道後來的結果是什麽,隻願不要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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