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囈語
旅美三十五年，如今閑雲野鶴安度晚年，偶得文思泉源，盼借此博客平台抒發，自娛自樂，也求高手斧正。
4月19日結束了十天九夜的盛世公主號遊輪的新西蘭北島之旅，清晨八點從奧克蘭上岸之後，找了一部出租車遊覽城內外名景，匆匆打卡花園、大學、植物園，美術館，甚至還去了裸體海灘，雖是秋季空無一人，但想象一下也好玩。感覺奧克蘭的景觀很平常，雖值得以後做美篇留下記憶，但不至令人傾倒。
五個多小時之後，登上了往南島皇後鎮的飛機。傍晚到達皇後鎮入住一家湖邊的高檔景觀酒店，漫步湖區，湖水清澈碧綠，岸上和倒映的五彩繽紛的秋葉，湖畔的白色小屋, ，美得令人窒息！我在美東波士頓住了三十多年，年年不錯過漫山遍野的秋葉斑斕，兩相對比，波城的秋葉更是紅的熱烈，紫的妖嬈，黃的晃眼，顏色層次更豐富多彩；而這皇後鎮的秋景卻那麽柔和動人，紅不狂野，紫的淡雅，黃的平和，組成迷迷茫茫、柔美淡雅的畫卷，弄得我們倆北美觀紅葉達人，傾倒迷亂在皇後鎮的秋天裏了！
次日清晨就坐上了Milford sound 美福峽觀光旅遊小型巴士，一路上風光旖旎, 湖光山色、目不暇接。途經幾個明鏡般的湖泊，有一個就叫鏡湖，景致優美。但最為蜿蜒曲折的是Wakatipu湖，長達80公裏，深達380米，象一塊翠綠色的不規則長形玉石鑲嵌在大地上，湖水清澈、碧波蕩漾，岸邊青山環抱，倒映著藍天白雲與五彩樹木芳草，宛如一幅流動的畫卷。微風吹過，湖麵泛起輕柔的波紋，晨曦朝霞白雲給湖水增添了如夢如詩般的意境！岸邊秋景醉人，風吹草低見牛羊，無數的牛羊馬在如茵綠地中悠閑吃草，整個新西蘭才五百多萬人口，卻有綿羊二千五百多萬隻，牛兒一千多萬隻，畜牧業超級發達，富饒的土地，富足的民族！時至黃昏天色暗沉，怎麽不見牧人前來趕牛羊群回巢？舉目四望，天蒼蒼野茫茫，除了牧田和山巒，視野中未見牛羊舍和牧民居所，帶著滿心狐疑，回旅館請教前台，說是新西蘭的牛羊們終年不管白天黑夜都在野外自由生存，夜晚不必圈起，露宿草地無人偷盜，民風淳樸舉世少有。這樣牛羊們可以自由自在地起早摸黑吃草，得到最多的草食最歡快的撒歡，新西蘭也無牛羊們的猛獸天敵，無需擔憂落入老虎狐狸狼們腹中。我特別驚訝這畜牧風情，後來又問了幾個導遊，證實了新西蘭牛羊們的快樂生長方式，我感概此國牛羊們真是生活在動物天堂裏啊！可是又一想，在新西蘭，王洛賓歌中的牧羊少女把鞭子輕輕一揮，笑靨如花的浪漫情調就找不到了，牧馬人也都失業了，就兀自有點兒小惆悵！
到達美福峽灣景區，麵積達344平方公裏，坐遊輪二個多小時環繞湖中，隻見深幽的湖麵如鏡，高聳入雲的山峰、壯觀奇美的瀑布和令人驚歎的自然風光撲入眼簾， 被譽為“世界第八大奇跡”，享譽天下。印象深刻的是峽灣的懸崖、山峰、峽穀和瀑布都有特殊的美，壯觀迷人，那幾處從嶙峋山峰傾瀉而下、高達1000米的瀑布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濺出雪白的水花灑向遊輪上的旅客，引起歡快的尖叫與笑聲。船長還特別繞道停在一塊巨石旁，讓我們圍觀拍攝那幾隻蜷著身子睡大覺的懶惰海獅，海鷗們飛繞或停歇它們身旁，不論是走步、鳴叫或輕啄都不能喚醒海獅們，我們隻好悻悻拍下它們褐色的靜止的肥胖屁股和彎曲的身體以及小半個腦袋。
最難忘的莫過於湛藍色的天空上如棉絮似綿羊般的白雲，還有如白紗布般漂浮纏繞於山頂和山腰的雲霧，神秘迷離，無數連綿不斷起伏跌宕的山巒環繞著美福峽灣，峭壁萬仞，峽穀幽深，瀑布飛流，這一切迷蒙如仙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似乎全集中於此處，令人驚歎不已！
第三天又同樣是坐十二小時多的小旅遊巴士 ，票價比前一天還貴，兩人近五百美元，這次是從皇後鎮早上六點半就發車前往基督城。我們不敢試左道反向的英係國家的汽車行駛法，又想最接地氣看最多最美的風景，坐旅遊巴士是最佳選擇。二天來斜貫南島，跑了近一千二百多公裏，看到了許多湖泊，山巒、牧場、藍天白雲、秋景驚豔….. 加上專業知識豐富又饒舌的司機兼導遊的講解，大致了解了新西蘭南島的地理風貌和入文景致。這個行程的重點是途經pukakli lake ，景致秀麗怡人。下午一點多到達Mount Cook, 庫克群山中最高山達海拔3700多米，是南島最高山。導遊講解公園裏有三分之一的山脈終年積雪已千年，最厚處有幾百米，依季節變化增減！
庫克山國家公園狹長，長達64千米，最窄處隻有20千米，占地70,696公頃，冰河麵積占40%，公園內共有15座海拔3000米以上的山峰，而海拔2000米以上的山峰則多達140座，山峰連綿起伏，氣勢磅礴，蔚為壯觀。其中海拔3764米的庫克山（Mt. Cook）雄踞中間，它是新西蘭最高峰，也是大洋洲第二高峰，被譽為“新西蘭屋脊”之稱，被稱為 “南半球的阿爾卑斯山”。
我們在庫克山景區停留了三個小時，先充分領略山脈，又去Cook village 庫克小鎮。導遊講有好幾條Hiking 步道，可以深入觀賞庫克群山真麵目，我們選擇了較短的一條較平坦的路線，觀看了樹木秋葉小溪，來回一個小時就回來了。後來在小鎮，先去了遊客中心，那山中盆地的建築非常別致，三角形的屋頂，幾何圖形的牆麵全是彩色鑲嵌玻璃，像大教堂那樣。還看到了許多小巧玲瓏精致可愛的小木屋散落山腳和山腰，大概是旅店了。還有一個咖啡館兼圖片展覽館，據說還有美術館在山上，轉了幾圈沒找到，意猶未盡但心曠神怡地又繼續前行。
奔向基督城的途中還有一些有趣的花絮。司導澳州美少女停車領我們喝下午茶咖啡，有驚喜！原來旁邊是養羊場，幾十隻肥胖的Merino 綿羊或躺平或走動，或吃草或互鬧，喜歡動物的我不禁抓起幾把主人備好給遊客的幹草誘使它們過來，有幾隻頭角彎彎的大公羊看來很餓，領頭羊擠來從我手上咬走草料，親手喂羊好過癮，留下許多與羊共舞的照片和視頻，真開心喲！
後來司導又問我們想不想看三文魚養殖場，要不要釣三文魚吃新鮮的魚兒？全車遊客群情激昂，躍躍欲試。這是從湖泊裏圍起來幾個養殖場池子，與湖水相通；池子裏遊戈翻騰著許多尺把長的三文魚，還浮著不少鴨子，很迷惑三文魚是鹹淡水相宜嗎？而且鴨子養在一起搗什麽鬼？難道拉粑粑給三文魚吃？不去深究了！池子邊有彩色大廣告，可以親手逮魚，馬上吃到新鮮魚肉，有遊客已經在養殖員帶領下去抓魚了，旁邊起落著許多海鷗，遠遠望去，煞是美景。我不忍直視破肚殺魚，就走到旁邊的fish shop ，它不但賣鮮活三文魚，也賣生魚片、魚壽司和蒸炸魚。我買了一碟生魚片，橙紅兼粉黃色的三文魚肉晶瑩發亮，咬下去甜鮮Q彈！味道果然不同凡響！ 味蕾上的氨基酸漸漸散開，齒頰留香好爽啊！
六點多拍完湖上落日的美景，天斷黑的七點半到達基督城。入住雙樹希爾頓酒店，雖是美國聯鎖酒店，卻是歐洲風情，主體尖塔城堡樣，前院鮮花噴泉。本想好好休歇，不料淩晨警笛大作，全體旅客被趕到樓下戶外空地，救火車紅燈頻閃警鈴淒厲，全副武裝的三個救火員進進出出，折騰個把小時才被告知，原來是地下室報火警器出故障，胡亂發出警報直通火警局，才鬧出烏龍。我據此寫了文章“基督城旅館淩晨驚魂記”，登在文學城，其後還被“八闕大地” 中文新聞時事門戶網站轉載成新西蘭新聞，算是有驚無險的無奈經曆。
四月二十三日清晨，雖被折騰半夜精神恍惚，還是趕緊吃了自助餐出去觀賞基督城的風光。
用網絡流行語來說，我想來基督城是在三十二年前就“種草”了！說來話長，九十年代初，我在波士頓兒童醫院的放射科屬下超聲診斷室工作，當時兒科醫學超聲診斷學方興未艾，全科二十幾個放射科醫生隻有三個精通兒科超聲診斷，其中女醫生Teele 蒂樂特別優異，是我們的科主任。 她先生也是放射科醫生，在麻省總醫院當CT科主任。
蒂樂醫生當時年近半百、精明能幹，頭發褐中閃金，蓄著男式短發，身材瘦削，說起話來灰藍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聲音尖細，語速較快，臉上已經布滿與四十多歲女人不相稱的細密縐紋，尤其是嘴唇毫無光澤，嘴巴周圍布滿豎條粗紋。聽同事講，蒂樂醫生育有二個青春期女兒，四十多歲生三胎兒子後，身體虛弱麵相突老，脾氣也變暴躁。雖然她技術很好，還正在編寫超聲專著，但她為人不苟言笑，大家見到她都禁若寒蟬，敬而遠之。我更是避免與她多接觸。
其後有一段時間，蒂樂醫生與全家去新西蘭休假二周，科室裏的氣氛輕鬆活躍多了。一日下班前，科頭勞麗對大家說：“明天蒂樂醫生回來了，大家悠著點，把機器和設備清潔了吧!”
嗯，魔頭回來了！咱可別出啥差錯！沒想到，次日蒂樂醫生來上班了，滿麵春風，笑容可掬，帶回了新西蘭巧克力和果幹散給大夥，還把許多彩色風景明信片秀給我們，她的臉色變紅潤了些，嘴唇也豐潤了，甚至臉上和嘴巴旁邊的縐紋都淡化了！喔什麽情況? 不等大家問話，蒂樂醫生已經娓娓道來：“新西蘭太美了，真是世界上唯一的淨土，我們全家都愛極那兒了！”， 她講話的聲調異乎尋常地柔和悅耳，臉上展現出歡快的笑容，那張臉變得從未見過的生動，甚至變得年輕些了而且有些美麗！打住，什麽時候蒂樂醫生柔和美麗過！這是什麽樣的神奇旅行改變了她？
我正胡思亂想，蒂樂醫生又語出驚人：“我們全家準備移民新西蘭去，我和老公都得到基督城巿立醫院的聘書了，我去當兒科超聲室主任，老公還做CT主任！他們醫院特別歡迎美國醫生！”
接連幾天，在診療間隙和午飯時間，蒂樂醫生都在對我們說新西蘭的自然景觀是如何舉世公認的 迷人，基督城又怎麽有英國的風骨，而她和丈夫的祖先都是英國人，基督城市如何美如畫，醫院如何設備精良……興奮地重複地描述，說者絮絮叨叨，聽眾瞠目結舌！
當時我剛來美國沒幾年，根本沒聽過新西蘭基督城的名字，拚寫和讀音都費了好大勁才明白。世界上真有如此天堂般的地方, 十幾天功夫把Teele 醫生整個人精神麵貌都改變了，而且在天堂樣的美國（我當時的看法）過著人上人富貴奢華生活的精英階層、雙名醫的家庭要移民到新西蘭去？不是短期工作，蒂樂醫生明白無誤地重複“immigration”, 這真的震動了我！全世界各國人民趨之若鶩前撲後繼地要移民美國，而這對白人名醫卻要拋下美國的一切榮華富貴，舉家移民去新西蘭，定居基督城？這是怎樣的城市和國家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從此我就在心裏默默“種草”， 給自己許願：有一天我一定要去新西蘭，去基督城，親眼看看！
沒過幾個月，蒂樂醫生果然辦好了一切手續，舉家移民去了新西蘭。幾年之後，在波士頓舉辦的國際醫療超聲研討會上，我見到了容光煥發，身板結實的蒂樂醫生，她在會上介紹基督城醫院在她帶領下的超聲診斷創新實驗，會下與我們見麵，讚不絕口新
西蘭的環境人文，邀請大夥兒去基督城玩。整個人變得熱情開朗，相從心生，好像比幾年前還年輕了些呢！
又過了二十年，聽說蒂樂醫生的兒子考回美國念醫學院，她們夫妻也退休了，於是就美國新西蘭兩邊住，安享晚年。
時光流逝，這不我也退休了，這回終於來到新西蘭旅遊，到了基督城“拔草”來了！
“Here we come!” , 基督城我們來了!
我們查了地圖，酒店正在公園對過，於是我們橫穿馬路，到公園巨大如綠毯的草地上散步休閑了一會兒，先生不失時機地放飛無人機，錄下美麗的市景和咱倆的倩影。他一查穀歌地圖，否決了我叫出租車的動議，他講徒步走到市中心才需半小時，而且一路風景絕佳，走路還能減肥，於是我又細問了路過的兩個牽著卷毛狗、穿搭豔麗的當地資深美女，她們耐心地告訴我們如何通過公園旁的小徑走到天主教堂及市中心，忽地穿大紅裙子那位老太太說：“ 最好的路線是你們從公園側邊穿過會碰到醫院，然後左拐去看教堂！” 哇，醫院！我正想去看蒂樂醫生讚不絕口的醫院哪！
於是我迫不及待地往醫院方向走去，踩著滿地金黃色的厚厚落葉，隻見兩側無數樹形剛健壯美的大樹像巨傘般地伸展在湛藍的天空下，樹葉五彩繽紛，行走在四月的基督城，象極了去秋十月在紐約中央公園裏穿行，思緒飛揚，一瞬間從南半球飛越到北半球，卻無半點違和。
快到小路轉彎處，果然見到醫院主入口的標誌，幾座白色的十幾層的高大建築群在道路的左側和盡頭聳立，與美國的醫療外形頗一致，街對麵還有幾座藍色和紅色的建築，看標誌應該是醫院所屬的實驗室，沒有見到放射科的標記，但敢肯定就在這十幾座樓房的哪一層，蒂樂醫生曾經給無數的新西蘭兒童們檢查和治療，貢獻出了聰明才智。
轉過街角，霍然見到一個池塘與醫院接攘，旁邊是一大塊綠茵茵的草坪，這時是上午十點半，三三兩兩穿著隨意的藍綠scrub 醫護人員服裝的年輕人端著咖啡紙杯，隨意或坐於石凳或立於樹旁，還有的躺在草坪上，大約是喝上午茶的休息時間吧！見到二位年輕女孩對我微笑，即請她們為我拍照，聊了幾句，知道她們在醫院裏工作，我告訴她們自己是退休的醫務人員，還把蒂樂醫生的故事告訴她們，其中一位說聽說有個美國醫生前輩在醫院工作過二十多年，我提議我們三人合照，以後她們若遇上Dr. Teele, 請告訴她：我來尋過她的芳蹤！太巧了，我終於實現了探訪基督城，親眼見證改變蒂樂醫生性格和人生的城市！
一路走到市中心拍了許多照片，尋到以其教堂命名城名的Cathedral 天主教堂, 可惜被圍牆和腳手架環繞，得知因為基督城在2011年和2016年連續發生幾場大地震， 城市裏許多建築被摧毀或損壞，包括這座大教堂，目前都在維修中，果然後來又看了幾幢地標性建築，也是麵目全非。
離飛往皇後鎮的飛機起飛隻有三個多小時了，我們叫上出租車，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印度裔中年的哥，和善又專業，答應帶我們在一個半小時裏盡量一網打盡我們未及遊覽的基督城市名景，然後送我們去機場！
哇噻！好主意，好運氣！於是司機帶我們停在他眼裏最美的打卡點，我們去了植物園、博物館、大學區、還見到一個世界知名有特色的替代教堂，是用紙板製作的；去看了購物區，他還堅持帶我們去看casino睹場，其建築外觀很漂亮， 當然都隻是短暫停留匆匆拍照，那總算是親眼觀賞過。另外基督城裏的建築外圍牆麵上常見許多壁畫，有些是高雅的出自名畫家之一手，更多的是塗鴉；雅俗共存，精華與糟粕相互融合，充分體現了人民的藝術素養和容忍。基督城的花園就有七百多個，還有許多博物館和地標建築物，我們雖是才一個上午驚鴻一瞥，不及皮毛，但也算把我們的分子量子微粒在這塊土地上留下痕跡過了吧！
再見了基督城！再見了新西蘭！
2024年4月27日完稿於福州西湖公園
張張大片，還看見了慧玲美女！一如既往的的翔實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