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囈語
旅美三十五年，如今閑雲野鶴安度晚年，偶得文思泉源，盼借此博客平台抒發，自娛自樂，也求高手斧正。
或許你會想：貓咪和柿子樹，這兩者八竿子打不著，怎麽扯到一起？且聽我慢慢道來。
今年四月底回國，一路辦事、一路瘋玩，直到十月底才倦鳥歸巢般飛回洛杉磯。
那天晚上八點到家，推門一看，屋裏一切如舊、幹幹淨淨，我心裏暗自慶幸：離家半年，萬事大吉！我顧不上休息，忙不迭地開了後門跑向後院，心心念念的是那片果樹們這半年表現如何。
我掏出手機手電筒，把光束先照向柿子樹。咦！樹上仍掛著青黃不一的茂盛樹葉，其間點綴著大小不一、紅彤彤的柿子。夜色裏看得不太真切，但肯定不少！我心裏一陣驚喜。要知道去年的同一時間回來，柿子樹早已光禿禿的，既無葉也無果。今年為何如此不同？我心裏生出幾分狐疑。
次晨秋高氣爽，天空瓦藍如洗，微風輕拂，令人心曠神怡。我一早又到後院查看。剛推開門，隻聽“嗖”地一聲，一隻漂亮的小花貓，白底鑲著黑與黃色的不規則斑塊，從地上一躍而起躥上柿子樹。它在枝頭間輕盈穿梭，仿佛自帶彈跳功能。聽見我“喵嗚喵嗚”地跟它打招呼，它隻淡淡瞄我一眼，便繼續往高處攀去。
我把脖子仰得老高，看它登上樹頂最纖細的枝條，那枝兒被它踏得顫巍巍的。眼看撐不住了，它又“噌”的一聲跳到旁邊的橙子樹上，穩穩落地，如履平地。它的“貓界雜技”，看得我脖子發酸，還忍不住為它鼓掌喝彩。
我仰頭細細數那些像紅燈籠般的小柿子：一個、兩個、十個、五十個……哎呀，數不過來了！隻好來個一目十行，韓信點兵法——約莫有兩百來個！大豐收！雖然還硬，但這日本水柿甜度足、澀味少，再有半個月準能軟熟。我心裏開始盤算：要分給朋友？還是曬成柿餅？不勞而獲地享受大自然的饋贈，真是讓人樂開懷。
回到車庫前見到先生，我說起花貓的靈動身影，倆人都納悶：這是誰家的貓？
正說著，小劉從廚房走出來打招呼。她住在與主屋相連的小套房裏，是我們的房客，我們外出時會幫忙看房。
“貓咪是我養的。”她說，“廚房天花板上老有老鼠跑來跑去，有了貓，問題可算解決了！”
“哦？養多久了？也沒跟我們說一聲？”我恍然大悟，心裏五味雜陳：怕養貓髒亂，又為鼠患被解決了開心。
“你們半年都不在，我怕你們不同意。隻好先養再說，你們回來了不讓養，再送人。”她語氣不緊不慢不卑不亢，看她如此理直氣壯，我們又是愛貓之人，隻好默認了她的先斬後奏。
白貓兒不知何時已來到我們腳邊，大概聽懂我們在聊它。它嬌媚地躺到小劉腳邊，翻肚皮賣萌，四隻雪白的小腳交替收放，隨後靜靜仰躺著，一雙無辜又美麗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主人。小劉滿臉寵溺，彎腰抱起它：“瞧，多聰明，多漂亮！”
自從我家養的貓鵬達去了天堂後，十幾年沒有近距離接觸過貓，這小家夥讓人一見傾心。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問：“叫什麽名字？”
“叫它小白咪，剛買來時才幾寸長，現在不到半年就長這麽大啦！”小劉語氣裏滿是驕傲和愛護。
彼此心照不宣，小白咪已成為新“家庭成員”。
先生甚至開玩笑說：今年柿子能在樹上安然無恙，是這貓兒的功勞。它的喵喵聲不怒自威，把後院吃白食的鼠輩都嚇跑了。
小劉見我們不反對，竟把貓的玩具也擺到公共小院，白貓追逐玩具老鼠，跳上跳下，真讓人看得心都軟了。
然而，直到電費賬單來了，問題才真正浮上水麵。上月電費竟飆到三百多美元！要知道家裏沒人，小劉一人用電怎會如此？我們不得不問。而她的回答令我們驚愕。
原來，小白咪晚上跟她同睡，但貓兒需要隨時出入上廁所，她便將房門虛掩。初冬冷風灌進來，她隻好整夜把電暖氣開到最高。於是電費飛漲。
安全問題她竟毫不考慮。雖說院外有鐵門，她開著房門睡覺仍太冒失有危險；加上如此浪費能源，電費幾乎趕上她半個月房租。更糟的是，她並不每天清理貓砂，氣味從廚房飄到後院，令人崩潰。
我動了讓她搬走的念頭，倒是先生看著滿樹紅柿，想著小劉與小白咪的“功勞”，說會想辦法解決。
第二天他跑去 Home Depot 買來材料。先在小劉廚房通往後院的紗窗上開了個小方洞，再掛上布簾；把貓抱來示範出入，並囑咐她廚房門隨手關好。這樣貓吃喝拉撒在廚房，又能直接去後院玩耍，不必經過車庫鐵門，我們也聞不到異味。
接著，他又在小劉臥室窗下設計第二個貓洞：將玻璃窗戶打開幾寸，再用透明塑料板封住，底下開洞。這樣暖氣不流失，小劉可關著房門睡覺，貓也能隨意進出。一舉數得！
小白咪果然聰明，兩處貓洞出入一學就會。它想睡覺了鑽進臥室，餓了進廚房，心情好就跑去後院爬樹，簡直是貓界神仙日子。
小劉見生活習慣不變，問題卻解決得漂漂亮亮，非常滿意。我也因先生動腦動手，避免了與房客的衝突，深感慶幸。
從此，貓兒繼續在後院自由嬉戲、威震鼠族；柿子也得以高掛枝頭，善始善終。妙哉妙哉！
生活，正是由這些小事串起的；而這些小確幸，使退休後的日子愈發多姿多彩。
——2025年12月10日 寫於郵輪航行的太平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