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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之第一夜:北非無諜影

(2025-06-03 19:22:22) 下一個

一千零一夜之第一夜:北非無諜影

 

卡薩布蘭卡,Casablanca, 葡萄牙語、西班牙語意即“白房子”,不知說英語的人會不會聯想到White House。這麽一來,這座城市順勢而為成為白宮。

中國人在世界各地隨處可見。有水井處,便有柳詞。現在到好,有水沒水,都有華人。到某地,若無中餐中國人,反覺得可疑。從卡薩布蘭卡機場到市區的火車上,我們遇到一位帶高齡父母出遊的女子,來自溫哥華。父親八十二,母親也近八十。聊天中得知,她是一位常年旅行者,frequent traveler,曾與老公在南美旅行八個月,閱盡世間美景,曆經各種詩與遠方。他們的行程跟我們相似,逆時針環遊。馬拉喀什見!我們彼此道別,盡管不會再見。

這是一座先後被葡萄牙、西班牙、法國相繼占領過的城市。與其說這是一座非洲城市,不如說是一座融入了拉丁血液的歐洲城市落腳在北方摩洛哥,一個被推著撞進花花世界的男人。他漸漸學會了新的語言,孕育出新的味蕾,購置了滿櫃子的精致西裝,竭力想成為新世界的一分子。空氣中漂浮芬芳的法語,塗抹成白色的房子,令這方殖民之地早已消融了抗拒,倔強地懷念直布羅陀對岸。

在西班牙格林納達萌生的遊摩洛哥。記得當時我這樣寫到:眼前的格拉納達,紅土,紅房,紅石榴。耳中聽到的西班牙語,明顯跟馬德裏不一樣。街頭包頭巾的人隨處可見,好多店鋪都是雙語招牌,西班牙語和阿拉伯語。飄蕩的吃食氣味裏東方香料異香撲鼻,猛烈直率。我想,下次旅行,應該去摩洛哥或突尼斯了。

哈桑二世清真寺,是卡薩布蘭卡打在海與陸地的精神印記。

跟出租小哥閑聊知道,1987年,摩洛哥人傾舉國之力,湊集了七億美元,六千工匠,曆時五年,建了這座近三分之一在海水裏的奇幻建築。其規模,非洲最大,世界排名第三,集伊斯蘭與摩爾風格於一體。可同時容納十多萬人——廣場八萬,清真寺內二萬五。

在摩洛哥打車,用一種當地App,叫inDrive。與其說是一款應用,不如說是一款遊戲,一款關於"看不見的手"的市場調節即時教科書。高峰時段,價格翻倍,還不一定有司機接單。在馬拉喀什的不眠廣場,夜深候車,花兩倍價格才打到車,回到酒店。但比起漫天要價的出租,還是算便宜。

阿拉伯建築大體遵循繁複美學的路子。各式立麵花紋,想起埃舍爾那些古怪的的版畫。類似的巴洛克,但又有區別。阿拉伯細密精致,很少留白;巴洛克感性豐饒,也填滿每寸空間,都與中式淡雅衝虛審美大易其趣。眼睛忙不過來,腦子也搞得不時宕機。

一座嶄新的清真寺,第一次見。教堂也有現代風格的,比如舊金山的聖母堂,被稱為滾筒洗衣機的後現代建築。而這座現代清真寺,卻是古典主義的,新古典主義的。寺裏所用的漆均用香料調製,穹頂沒有一滴商用油漆,帶給木製天頂與mezzanine厚重金屬感。問講解員這些十人才能合抱的大理石柱子是實心還是空心,答實心。梅梅敲了敲,果然。這些大理石來自阿特拉斯山的Agadir,當年羅馬帝國禦用大理石。

與大多數阿拉伯世界一樣,陽光異常明亮,遮窗格柵必不可少,遮光通風,實用美觀。網紅照片上,美麗的剪影們與哈桑二世的格柵形成極大反差,唯有去除雜蕪的黑白影像。

據說這是摩洛哥唯一對遊人開放的清真寺。相比之下,埃及氣度更大。都是普世宗教,遍訪天主基督的教堂,好像還沒有被拒之門外的經曆,雖然有的要門票。後來在馬拉喀什,菲斯等地,也隻能門外瞅瞅。當初伊斯蘭不惜以免稅吸引基督徒改信伊斯蘭,現在又何必呢。說不定在祈禱與匍匐間,得真主恩典,獲Epiphany,成為穆斯林呢。

他們的祖先摩爾人,被逐出西班牙,跨海而來,如今他們卻想走出北非。這座蓬勃生長,同時難掩落寞的城市,當沒人再記得這裏的諜影後,留下一團迷霧。直布羅陀海峽對麵的西班牙,被摩爾人刺穿的處女膜卻無法修複,各種陳舊性創傷,如同卡夫卡說的:我帶著一個美麗的傷口來到這個世界,這便是我全部的陪嫁。最美傷口是阿爾罕布拉宮。時光似乎也沒有太善待卡薩布蘭卡,白色城市的名頭下,入眼都是些不明不白,灰不溜秋的房屋。除了這棟白得耀眼,因電影而聞名遐邇的酒館——Rick's Cafe,一個成功出位的典型好萊塢式造夢概念。

晚餐需早早預定,並再三確認,過時還不候。排隊入內,覺得賺了一樣。精致的回廊,從上往下,可以看到那台鋼琴,電影裏的立式改為三角grand。歌手唱的不再是As time goes by,而是晃蕩的爵士。選了臨天井的座位,點了餐。味道粗略,口味欠佳,與回廊那些看起來像羅馬的柱子一樣,不能細品。英格麗褒曼的精密北歐麵孔換成了世界各地的深淺不一。挺括的黨衛軍製服熨燙出的法西斯美學也煙消雲散。曾經的香煙迷蒙繚繞也已換成No Smoking。但這並不妨礙遊客們把這當成一塊懷舊綠洲,情緒代償空間。

做攻略才知道,創始人Kathy Kriger來到摩洛哥時,發現這座與電影同名的城市居然沒有將此作為旅遊的吸金獸。她立即著手,籌集資金,按照電影中的布景,打造了如今我們看到的Rick's Cafe。

突然聽到梅梅說:嘿,知道嗎,我們在清真寺遇到的廣東妹妹,也在這裏。她沒有訂到餐桌,現在在台球室那邊。真巧,又見麵了,一位從廣東來,獨自旅行的妹妹。梅梅來勁了,與廣東妹妹拍個不停,我也勉為其難照著電影海報,擺了些譜式,居然有幸上了梅梅的朋友圈。

“Sam,為了過往,再彈奏一曲吧。”“我不是Sam,請叫我Issam。”

Issam是一個固執的自我標識,一個驕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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