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世間的孤勇者

我之不可救藥的變成庸俗老男人的一大標誌，大概就是連看三季的“乘風破浪的姐姐”。雖然不一定每集第一時間看，但確實一集不拉。最近晚了一周看“三公”，各路姐姐各顯美麗各顯神通，但最觸動我的，是鄭秀妍組的“無名的人”。

 

我以前沒有聽過這首毛不易原唱的歌曲，但無論是各段主歌，還是“無名的人啊， 我敬你一杯酒，敬你的沉默， 和每一聲怒吼。敬你彎著腰， 上山往高處走。頭頂 蒼穹 ，努力地生活“的反複副歌，其歌詞都對我有強大的衝擊力。

 

根據主歌歌詞判斷，離鄉背井的農民工可能是這首歌創作時考慮的對象。每當我回到中國大陸看到林立的高樓和耀眼的霓虹，想到八十年代開始的三十年巨變，我會想到

白貓黑貓的鄧小平和不折騰的胡錦濤，會想到從步鑫生到馬雲的一代代商界英雄奸雄，但我更會想到那上億的農民工，因為他們中的代表時時刻刻在提醒我。他們可以是小區的保安，菜場的小販，樓盤的建築工人，快遞的小哥，甚至是理發店的托尼，按摩店的技師。我以為正是他們的存在，最直接的帶來了中國人民生活的變化。

 

我也想到了美國的“農民工” - 那些曆經千辛萬苦，很可能非法入境的拉丁裔工人。他們從事著最髒最累的工作，用最直接最笨拙的方式，追尋著他們的美國夢。我知道很多華人朋友會不同意我的觀點，但在我眼裏，他們的努力和樂觀，是美國精神的最好體現，他們是最接近美國開國先驅的現代人。

 

當然我隻是用“農民工”來作所有平凡的人的代表 - 我想不少人和我一樣，既非富一代富二代，也非紅二代紅三代，我們隻是用自己的努力來實現我們雖然平凡卻幸福的生活。大概因為這樣的思想物質基礎，我對所有描寫平凡的人的電影，電視，小說，歌曲，繪畫，都會比對描寫所謂“偉人”的東西產生更強烈的共鳴。因為我更容易被帶入，仿佛自己也是作品的主角。

 

既然是平凡的人，就不止有陽光的一麵。以我為例，自私，懦弱，庸俗這些負麵的東西，終身和我的善良博愛一起存在。而我所見的多數平凡人，也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說重一點，甚至所謂民族劣根性也往往在平凡人裏體現的更充分。

 

正因為自己不能免俗，我對平凡的人的弱點比較寬容，即便人世間的很多悲劇和醜惡也有大量平凡的人在幫凶。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對平凡的人裏的英雄比對帝王將相，富翁明星有更多的熱愛和尊敬。

 

聽“平凡的人”的時候，我不知為何想到了陳奕迅唱的“孤勇者”。網上一查，原來這兩首歌都是由唐恬作詞，而且她還寫過雷佳唱的“人世間”。

 

這就對了，“孤勇者”雖然為超級英雄的遊戲所寫，但這首歌之所以唱遍大街小巷，老少通殺，人人都會哼“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愛你對峙過絕望，不肯哭一場”， 是因為它本質上歌唱的，是這人世間平凡無名的人中的孤身奮鬥的英雄：所謂“誰說對弈平凡的不算英雄”，所謂“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英雄”。

 

聽著這歌的時候，我想到的的是接住高樓掉落女孩自己雙臂骨折的浙江女職員，是獨鬥12級台風保護唯一家產（麵包車）卻被壓死的廣東大哥，是飛身追趕刹車失靈的卡車並駛離險境的四川老弟。網上曾有一組監控錄下的平凡人救險的集錦， 我看了三次，每次都落淚。無論這些無名英雄有多少平凡人的弱點，他們孤勇的一刻，是人類最美麗的瞬間，雖然他們的孤勇既改變不了曆史，也會被曆史遺忘。

 

當然，也有平凡人的孤勇是注定不會被曆史遺忘，因為他們改變了曆史。黑人民權運動的曆史，當然離不開 Martin Luther King 和 Malcom X這樣的政治活動家，但其最關鍵的一刻，是平凡的人的孤勇：Rosa Parks拒絕在巴士上給白人讓座。而百年以後人們回憶89年天安門的壯烈，所有的民運領袖大概都會被遺忘，不會被忘記的，是那位孤身擋住一排坦克的勇士！

 

讓我借用唐恬的三首歌（平凡的人，孤勇者，人世間）的混合來表達我對平凡世間的孤勇者的讚美，和對所有平凡的人的祝福：

 

無名的人啊 我敬你一杯酒

敬你的沉默 和每一聲怒吼

愛你孤身走暗巷

愛你不跪的模樣

愛你對峙過絕望

不肯哭一場

祝你 踏過千重浪

能留在愛人的身旁

在媽媽老去的時光

聽她把兒時慢慢講

也祝你 不忘少年樣

也無懼那白發蒼蒼

 

2022年七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