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的終極愛情

希特勒和墨索裏尼都有二戰魔頭之名，但從很多方麵講他們完全不同。不過有一點頗為相似 - 他們的愛人都選擇死在他們身邊。

 

希特勒和他的情婦Eva Braun(愛娃布勞恩）在死前結婚，並一起在總理府地下室自殺的故事應該是眾所周知的，所以我還是來從墨索裏尼和他的情婦克拉麗塔（Claretta Petacci）的結局說起吧。

 

墨索裏尼和克拉麗塔是在逃亡途中被意大利遊擊隊逮住的。不過他們被捕時並不在一輛車上 - 在由德國武裝黨衛軍護送的幾十輛車組成的車隊中，墨索裏尼穿著德軍製服躲在一輛卡車裏，克拉麗塔則和冒充西班牙外交官的兄長一家在另一輛車上。

 

墨索裏尼被單獨關押後，請一位態度友好的遊擊隊員去轉告關在另一個小鎮的克拉麗塔：”我很好，別為我擔心。“ 三十九歲的克拉麗塔聽罷，向22歲的遊擊隊員講述了她從二十歲開始做墨索裏尼情婦的點點滴滴，然後提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請求：”把我帶到他身邊去，我想和他死在一起。“ （據該遊擊隊員獨家回憶，所以是孤證）

 

於是，在1945年四月的一個細雨綿綿的春夜，在彎彎河流的小橋邊，六十二歲的光頭肥胖的獨裁者在被再次轉移的路上迎來了他風韻猶存的三十九歲的情婦。據遊擊隊員回憶，魔頭一見情婦便感歎：”你為什麽要跟著我？“情婦答道：”因為我願意。“

 

這個夜晚，這對亡命情侶被頗具人道情懷的遊擊隊員安置在一座小山頂上的農家小樓。他們住在二樓的農夫兒子的臥室裏。 沒有人知道他們如何度過了最會的一夜，但很大可能那會是個不眠或難眠的春夜吧（其實另一批奉命處死他們的遊擊隊員，以後曾回憶第二天早上衝入房間時床上枕頭被子和衣物的情形，但既是孤證，又涉隱私，此處略去不談）。

 

最後時刻來臨時，克拉麗塔一步擋在墨索裏尼身前，大喊一聲，你們不能殺他！但他們還是被分開了，子彈先射入墨索裏尼身體，然後結束了克拉麗塔的生命。他們的屍體曾被倒掛在肉架上供民眾參觀。據說，墨索裏尼麵容扭曲，克拉麗塔麵容安詳。

 

希特勒和墨索裏尼已被釘上了曆史的恥辱柱（雖然他們的人生遠不是電影或漫畫裏那麽簡單），但即便魔頭們也可以有他們的愛情故事。這大概就是人性複雜的一麵吧。我當然不會因為希特勒和墨索裏尼的愛情故事而改變對他們的政治評價，但我不知道我該如何看待愛娃布勞恩和克拉麗塔。

 

我沒有讀到過愛娃布勞恩或者克拉麗塔助紂為虐的史料，也許他們確實不曾在政治層麵為惡。那麽，她們唯一的罪惡大概就是愛上大魔頭吧。

 

她們為什麽愛上大魔頭當然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事，但愛情就是盲目的，我不可能在心底以此為她們定罪。不過，她們的愛情幸福嗎？對此我有很大懷疑。在絕大多數政治家的生命裏，野心和對理想與權力的追求占據了太多的空間，愛情究竟能有多少角落？我想通常會很少甚至完全沒有，更何況這裏說的是二十世紀最追求理想和權力又最冷酷無情的魔頭之二。

 

所以，愛娃布勞恩和克拉麗塔的愛情，在很大程度上應該是單方麵的愛慕和崇拜吧。

不過，在有一點上，克拉麗塔是不能和愛娃布勞恩相比的。多數人都認為愛娃布勞恩是希特勒唯一的情人，而他們死亡前的婚禮，拋開政治等因素而言，也和陳鐵軍周文雍的刑場上的婚禮一樣，是愛情浪漫悲劇的極致體現。所以愛娃布勞恩畢竟得到了愛情的一點回報。

 

而克拉麗塔呢？墨索裏尼不僅有正牌妻子沒有離婚，而且情婦成群。墨索裏尼在他們近二十年的交往中，到底給了她多少真情？亦或是否給過一點真情？我甚至懷疑墨索裏尼最後請遊擊隊員帶話也是基於極度自私心理，因為當時克拉麗塔的身份並沒有暴露，雖然墨索裏尼未必確知這一點。

 

所以在這兩個故事裏，我心底最軟弱的一角，隻能留給克拉麗塔，那朵插在牛糞上的鮮花。在那春風沈醉的最後一夜，美麗浪漫的意大利女郎，是如何散放她愛情的最後芬芳的呢？我不知道。但我堅信，這位惡魔的情人，是用生命闡述了“愛我所愛，無怨無悔“，並再次點醒那道千古難題：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2022年6月27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