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國,都會遇到水土不服的問題。年齡漸增,問題愈加明顯。母親有些忿忿,你這個土生土長的成都人,回到家咋個還水土不服哩?其實不止故鄉,好像到國內哪兒我都會遇到這個問題。
症狀嘛好些個,最難受的就是隻進不出。有一次陪父親從上海到大連掃墓,三堂嫂聽聞我的情況,塞給我一瓶蘆薈膠囊。果然解決了問題,之後一上稱少了四磅。老父親看我一臉驚恐地跳下稱,調侃道,喲,你這個肚子還挺能裝嘛!再就是臉腫,包括眼皮浮腫,眼袋變大,皮膚變黃,醜陋指數突增幾個加號。最後是抬不動腳。剛回國的時候每天還能在父母家樓下沿河走個萬步,兩周之後就邁不動腿了。這種情況到了夏天尤為嚴重,因為故鄉的夏天又濕又熱,每天呆在空調房裏,濕毒會更快更深地入侵。我還會在腳心和手臂內看到幾粒粉色的濕疹,比芝麻還小,癢力無窮。
尚未找到有效的解決辦法。以前回國出差或者探親,時間呆得短,挨過去就算。現在換了工作,寒暑假都回國陪伴父母,暑假一呆2、3個月,找到長期的解決辦法是剛需。每個人身體情況不同,辦法就隻能慢慢試、細心找。
去年夏天,我買了兩台抽濕機,一台放在父母的主臥,一台放在次臥。每天傍晚打開,等濕度降低到40%左右就關掉睡覺。有的時候,父母會開整晚,抽濕機會在水箱裝滿之後自動停止,第二天滿滿一桶倒掉。一開始父母看到一桶的水也嚇一跳,狐疑是我灌進去嚇唬他們。此前我說家裏濕,他們嫌棄我在國外呆嬌氣了。
其次,避免雨天或者雨後出門,因為那時候濕毒最甚。有一次陪女兒去大熊貓基地,下了一整天雨,在雨氣裏泡一天,後麵幾天都覺得身上倦怠。如果不得不雨天外出,我嚐試穿長褲或者套上長襪,減少濕氣附身的麵積。國內有各種好看的夏穿及膝長襪,穿上並不會太悶。同樣的道理,衝涼後一定要擦幹身上的水。
再就是運動出汗,出汗可以幫助祛濕,這是度娘蓋棺定論的辦法。今夏回國,我還嚐試了祛濕的湯藥。湯藥由廣州的閨蜜快遞過來。我曾經在廣州住過四年,當地人個個都有一套祛濕的法子。不知道是不是廣州的濕和成都的濕不同,這個湯藥沒在我身上卓有成效。姐姐推薦我用艾灸。想到有一年她在上海給我用灸,差點兒沒在我背上燒個洞,自此有了後遺症。朋友建議嚐試汗蒸、用老薑水泡腳,母親還特意做了子薑泡菜讓我每天早上吃幾片…… 招數貌似很多,我也沒精力每天搞這麽多花頭,仿佛一天天活著就是為了祛濕,壓力有點兒大。
易受濕毒的人,還有可能是脾髒比較敏感。濕氣的環境,會影響脾髒的運化功能和水分代謝,導致體內的濕毒難以排除。父親脾髒功能一直弱,貌似也傳給了我,並由我再傳到了女兒。這種情況可以服用歸脾丸幫助緩解,不過藥效對我和父親都隻有一到兩個月。
此外,最近有了個新發現,讓我琢磨了一會兒。女兒過來探望外祖父母,我陪著她徒步爬了一趟峨眉山,在山裏住了兩天。峨眉山裏非常潮濕,我們仿佛被裹在泳池裏撈出的浴巾裏一般。第一個晚上女兒還鬧情緒,抱怨寺廟房間的床單太濕沒法睡。寺廟裏提供免費的薑水,我喝了很多;還特意品嚐山頂酒店用峨眉山的雪水烹製的峨眉山茶。結果後麵在山裏的兩天通暢無阻,整個人覺得輕盈暢快。回到成都之後沒兩天,老毛病又開始。思索下來,我開始覺得這個差異也有水所致。峨眉山的用水直接來自山頂融化的冰川。成都的飲用水據說來自長江上遊岷江水,但成都從我離開故鄉求學的三百萬人口增長到現在的兩千萬,城市擴建,再加上工業發展、農業種植,想必這個城市的水采和水濾係統也像所有國內的超大城市一樣繁冗沉重,故而水質不好講。之所以這樣想,也是因為每次從國內回到美國,密歇根湖的水喝幾天就什麽事兒都沒了。
蘇東坡在被貶海南時,曾因水土不服而患病。他在詩中寫道:“地瘴初來有水土,病侵無奈寄籬牆。” 後來為了給自己治病,蘇東坡通習藥理,並教化當地民,為後世留下《東坡食療方》和《蘇沈良方》。我尤記得他在琢磨這些藥理過程中層寫過一句詩,“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既來之,則安之。躲不過你,那我就研究你,把研究你變成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