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農場收割主要靠收割機。我們連頭幾年隻有開封4.9牽引式收割機,後來才進了自走式收割機。
麥收時,紅拖拉機拉著紅收割機。藍天白雲下,就像紅色的船在金色波浪中航行。
正常年頭,麥收時農工在地裏隻幹兩件事:打道和割地角。打道就是割出一條貫穿麥田的通道,讓拖拉機拉著收割機通過。地角就是收割機轉彎沒割到的邊角,幾下就能割完。鐮刀用得不多。
那一年,北大荒從春天就陰雨不斷。到了麥收時節,田裏土壤早已飽和,到處是積水。拖拉機進地自己都會陷車,哪裏還拉得動收割機。後來想辦法,拖拉機履帶上裝木板加大麵積,收割機輪子下裝爬犁,一個車拉不動用兩個車,還有用到三個車的,把地都壓爛了。後來都不行。最後無計可施,隻好一人一把鐮刀,趟水割麥。
我們連地勢比較低,沒多少可用收割機的地塊。麥收就是鐮刀割出來的。雖然也有一些外部支援,我們連的麥收還是用了40多天,中間沒休息過,每天趟水。
用鐮刀是一種古老而簡單的技術,卻也不是幾天就能熟練的。開始我手抓不住多少麥子,割一小把就得放地上。彎腰幾分鍾就得直一會。經過這場麥收,算是把鐮刀給練出來了。割麥很簡單:抓一把,割一刀。所謂技術就是雙手能協調好,一抓把該割的全抓住,一刀把抓住的全割掉,不補刀。要割得快,還要一把抓得多,一刀割得長,不轉身放麥子,而是放腳麵上往前帶。要割一萬畝麥田,割不快實在也不行。後來我們練得動作利索,一刀是一刀,腰酸也能堅持,可以和割麥老手比試了。
一天到晚用鐮刀,大家深刻體會到磨刀不誤砍柴工。於是每人都帶一塊小磨刀石。一到休息,找個地方盤腿一坐,用鞋幫子頂住鐮刀尖,在磨石上吐口唾沫,左手握刀把,右手就磨起來。然後在胳膊上試,能把汗毛刮下來就是磨快了。
有了割麥子的基礎,後來割大豆也比較順手,我最多一天割過七畝。割豆要省事一點,大豆行距70厘米,一人隻割一條壟,也不用捆,手抓不住了,就直接放地上。隻是豆莢紮手,割豆必須戴手套。割得快的在前邊開趟子,後邊的跟趟子。和割麥一樣,要割得快,除了手要利索,就是腰再酸,也得忍著。
豆莢結得很低,鐮刀基本是貼著地皮走,碰到硬物容易崩起來。再加上豆株不高,手抓的位置低,比較容易割手。我有一次手指背被割了一刀,能看見白的骨頭。可能那裏神經少,倒是不很疼,也好得快。
有一年,秋天多雨,把豆田給泡了。割大豆的時候早上已經結冰。每天早上我們趟著冰水,割掛滿白霜的大豆。其實,不像聽起來那麽苦。踏進冰水,開始幾分鍾是冷的。割一會兒就不覺得了。
我還割過玉米,那時沒有玉米收割機,我們先掰玉米棒子再割杆,玉米稈還可以喂牛。也割過高粱,穀子,向日葵,和蓋房用的苫房草。那幾年種地實在是離不開鐮刀。
這些年氣候好了,鐮刀已被收割機取代。新式收割機比當年的性能強多了,一台一天能收兩三千畝,通過換專用割台和調整轉速,一台收割機就可以收割小麥,水稻,玉米,和大豆等多種作物。
會是40多天? 麥子成熟期就那麽幾天。一個星期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