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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的備戰

(2024-03-11 13:20:51) 下一個

1964年,越戰升級,美國大規模轟炸北越,毛提出備戰備荒為人民,三五計劃以三線建設為重點。高校開始搬遷。毛說,立足於早打大打,打核戰爭。陳毅說,等打仗,我頭發都等白了。

戰備之風吹遍大地。我參加了學校射擊隊。用的槍是55式小口徑,單發無彈倉,打一槍,拉槍栓裝一顆子彈。這款槍仿的是蘇聯用來訓練新兵的TOZ-8。我們訓練包括學槍的結構,分解組合,擦槍,瞄準,有依托,無依托,立,跪,臥姿。打過幾次靶,室內,臥姿,距靶紙25米。

射擊很簡單,表尺缺口上沿,準星,靶心,三點成一線,扣扳機。但槍晃動不可避免,訓練,一是讓晃動小,二是手眼配合,在三點一線的同時,扣下扳機。

口徑雖小,還是能感到後坐力。室內,又沒有防護,覺得身體隨槍聲震動,耳朵嗡嗡響,火藥味刺鼻。多年後,再次走進射擊場,火藥味一下就把記憶拉回到當年。據說,人對氣味的記憶是最持久的,果然。
 
看飛機投炸彈科教片,課堂掛炸彈剖麵圖,講炸彈基本知識。記得講過白磷彈,凝固汽油彈等,印象最深的是鋁熱彈,鋁熱劑燃燒溫度可達3000度,能燒透厚鋼板。

體育課從學初級長拳,改學刺殺操,用那種帶橡皮頭的木槍。動作有突刺,防刺,側擊,後擊等。第一個動作是預備用槍,從單手持槍,到雙手端槍。口令的用字拖長,槍字短促果斷。突刺要領是手腿同步,不能先出腿,暴露意圖,刺出後,虎口朝下,讓槍不易被打掉。刺殺操第三套,開始連續三個突刺,殺!殺!殺!頗有氣勢。 練靈活性,還學了前倒,身體挺直向前撲,雙手先著地,屈肘緩衝。

學校有一套練對刺的護具。雖然穿上有點大,戴上頭盔視野不好,還是挺好玩的。對刺最有效的是騙刺,騙左刺右,騙右刺左,騙上刺下。騙的那一刺是虛的,對方撥開時,槍滑到另一側突刺,常能得逞。我有一招,對方刺來,躍退,同時,左手脫開,右手像用劍一樣將槍刺出,必殺!可是,兩敗俱傷。

那時講要到艱苦環境裏鍛煉。暑假時,同學家裏有關係的,小小年記,有的被家裏放野戰軍當小兵,有的放大慶當小工人。這些“鍛煉”過的孩子,後來都發展得很好。後來,文革大浪撲來,把一切淹沒。

再後來,到北大荒農場。沒當過民兵,因為我們屬解放軍建設兵團編製。當然也不算兵,因為我們職稱是農業工人,簡稱農工。再說我們月薪32塊,比當兵的6塊錢津貼多多了,也超過留城同學不到20塊的學徒工資。說兵團戰士有點誇張,我們大概隻能算邊疆平民。

農場離蘇聯5,60公裏,僅一炮之遙,也算是反修前線了。連裏備戰,設置了一個武裝排。裝備了兩種武器,60迫擊炮和54式衝鋒槍。

60迫擊炮,口徑60毫米,抗戰時,照法國60迫擊炮仿製,抗日時大量使用,曾裝備滇緬遠征軍,解放軍沿用,一直到1961年退役。部隊不用,就給我們送來了。

54式衝鋒槍,由引進蘇聯PPS-43型衝鋒槍生產線製造,1954年裝備部隊,因雷鋒而出名,直到解放軍1962年完成換裝56式槍族。雷鋒是汽車兵,換裝備晚,所以還挎著54式。我們也算是接過雷鋒的槍了。

淘汰的武器,會用的人不知到哪找,隻能鎖在倉庫裏。後來沒人教我們,沒訓練過,也沒彈藥。當擺設供著,每年拿出來擦兩次。這就是我們的武裝排,虛有其名。(現在部隊的步兵班又配備了60毫米迫擊炮,在1000米之內構成曲直火力全覆蓋。)

在團部參加的半個月軍訓,還算實在。主要是步兵戰術動作,上午軍事教員講課,下午操練,包括槍械操作和分解組合,瞄準,投彈,單兵/小組戰術動作。雙手托槍,高低姿匍匐前進;單手持槍,側身匍匐前進;抱槍橫滾,穿越開闊地,尋找隱蔽物,掩護等。

幸虧是冬天,棉衣棉褲,狗皮帽子,手套,裹得嚴實。一天摸爬滾打下來,毫發無傷。要是夏天,不知會啥樣。

最後一天,實彈。投一顆手榴彈,打10發子彈。打靶什麽槍都有,我用電影裏那種轉盤輕機槍,設成單發。(轉盤輕機槍,口徑7.62毫米,蘇軍綽號“電唱機”。)

60迫擊炮雖是擺設,那年修水利加拉練,還得背著。炮管5公斤,底座5公斤,炮架8公斤。背著炮架,衝鋒槍,兩把鐵鍬,加上三橫兩豎的背包,走得辛苦。第二天踩著腳上水泡上路,走多了才不覺得疼。

半路住老鄉家。發揚我軍老傳統,進屋先問屯子裏井在哪。挑滿水缸,掃幹淨院子,晚上圍著炕桌和老鄉嘮嗑。他說我們像當年的抗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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