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站地》 第三十九章 急轉直下2

第三十九章  急轉直下2

龍漸飛沒做任何停頓，一個魚躍跳入水中。他正要往深處紮去，卻被什麽牽絆住。回頭看去，見龍漸瑤抓住了他的衣襟。龍漸飛一扯衣服，擺脫了她。

他在水中艱難地睜著眼睛，用力往下潛。謝天謝地，今天的陽光特別亮，今天的海水特別清，今天的藍白紫穿了一件醒目的連體裙褲。龍漸飛很快就發現了一抹正在下墜的黃色，他立刻加速斜著下潛並一把抓了過去。那抹黃色象條海帶一樣，軟綿綿的被龍漸飛抓在手裏。龍漸飛來不及細看，閉上眼睛一個猛子從水中躥了出來，睜眼一看正是已經失去意識的藍白紫！

龍漸瑤已經被陳式梁拉上了船，兩人正站在船舷處向水裏張望。一見龍漸飛出了水麵，趕緊雙雙過去。夫婦二人先合力把藍白紫拖上去，又把龍漸飛拉上來。

“龍漸瑤給120打電話！陳式梁開船回岸上，都快點！”龍漸飛一邊大聲吩咐，一邊把藍白紫放平。

藍白紫已經處於昏迷狀態，龍漸飛抬起她的下巴讓氣道打開，先檢查了她嘴巴裏有沒有東西，然後摸著她的頸動脈並同時觀察她的呼吸。藍白紫還有脈搏，卻沒有了呼吸。龍漸飛的冷汗立刻如噴泉般冒了出來，隨即無邊的恐懼兜頭淹沒了他。龍漸飛閉上眼睛，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去回憶曾學過的溺水急救知識，然後他睜開眼睛，按著記憶，給藍白紫做起了人工呼吸。

陳式梁開著小艇急速向岸邊駛去。老天保佑，龍漸飛反複渡了幾分鍾氣後，藍白紫終於恢複了呼吸。雖然她依然處於昏迷狀態，但這足以讓龍漸飛緊繃到極點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

龍漸瑤一見藍白紫恢複了呼吸，慘白的臉才有了點血色，過來抱住龍漸飛哭了起來。“哥，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嫂子。”

“閉嘴！現在沒時間說這個！”龍漸飛一邊按著藍白紫的頸動脈，一邊煩躁地推開妹妹，低聲喝道。

慌亂中，陳式梁忘記了小碼頭的方位，就直著朝岸邊開去。船沒到岸邊就擱淺了，龍漸飛顧不上這些，還沒有停穩，就抱著藍白紫從船舷上跳了下去，然後趟過岸邊的淺水，朝賓館方向跑去。但跑動中的龍漸飛突然注意到藍白紫的頸部有一道細細的紅痕，似乎有出血跡象。他心中大驚：那是勒痕！

龍漸飛的心髒跳亂了拍，腦子也是一片迷茫，他隻是機械地抬著腿，機械地往前跑著。剛到別墅區，就碰上了疾馳而來的救護車。

等到幾個老人驚慌失措地趕回賓館的時候，救護車已經到了附近的醫院。急救室的門關上的一刹那，龍漸飛就像斷了電的機器人，兩眼無神，渾身濕淋淋地癱倒在走廊的長椅上，一動也不能動。

不一會兒，四個老人、龍漸瑤夫婦以及兩個孩子都打車來到了醫院。龍再興跑過去抱住龍漸飛的脖子大哭：“爸爸，姑姑說媽媽病了。媽媽怎麽樣了，我要看媽媽。”

龍漸飛緊摟住兒子，把臉貼在兒子的小臉上，安慰他：“媽媽就在裏麵，她沒事的。不哭，你一哭會影響媽媽的，好兒子，不哭。”

藍叔奎與白秀林滿臉焦慮，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其他人也都一臉肅穆，誰都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經幾個小時了，裏麵還沒有動靜。

一大家子仿如大火肆虐過後的村莊，荒蕪破敗，沒有生氣。

龍漸飛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自己的體溫烘幹，硬硬的猶如紙板，海水蒸發之後留下的鹽漬，在上麵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跡，宛如風吹過的沙漠。他渾身腥臭，卻渾然不覺，隻是頹坐在那裏，惶恐地胡亂猜測，藍白紫的落水有可能跟他的事有關，她可能什麽都知道了。

急救室的門終於開了，一個中年男醫生走了出來，問道：“哪位是溺水患者的家屬？”

藍叔奎站了起來，“我是她父親。”

龍漸飛放下兒子，也站起來：“我是她丈夫。”

所有人都看著醫生，虔誠地有如聆聽聖旨。

醫生看了二人一眼，翻著手上的病例，說道：“患者肺部隻有少量嗆水，這很不尋常，說明患者入水之前就已經或接近失去意識，也就是窒息。患者頸部有一道細卻深的勒痕，看痕跡我們猜測是項鏈所致，但患者身上並沒有項鏈。你們有誰知道她今天戴沒戴項鏈？”

龍漸飛忙回答醫生：“她今天戴了項鏈，應該是掉到水裏了。”

醫生略一思索，便接著說下去：“從患者的狀態和頸部的勒痕來看，項鏈很可能是造成她窒息的主要原因，入水後又不自主地嗆了水。”醫生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患者現在心跳正常，也有自主呼吸，其他器官未見損傷，但是一直沒有意識。如果幸運的話，希望在二十四小時內能清醒過來。”
 

沒有人敢問，如果不幸運會怎麽樣？但龍再興仰著小臉，抽噎著問醫生：“我媽媽會不會再也不能睜開眼睛？”

兒子的問話讓龍漸飛瞬間崩潰，他的眼淚奪眶而出，靠在牆上幾乎不能呼吸。

醫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龍再興，又掃了一眼眾人，說道：“溺水造成的昏迷很難預料後續結果。但患者非常年輕，又很健康，醒轉的可能性應該很大。”

雖然不是百分百確定，但醫生的話仿佛臨刑前快馬加鞭刀下留人的恩旨，一家人象蒙了大赦，紛紛上前七嘴八舌地表示感謝。

龍漸飛卻沒動，因為他什麽也不敢去想。

醫生又說：“一會兒患者會轉到加護病房，裏麵隻允許一人陪護。”

醫生離開後，龍漸飛走到嶽父母麵前，俯身對他們說：“爸媽，一會兒紫紫出來後，你們就帶著龍龍打車回賓館吧，龍龍交給你們，這邊交給我，別太擔心，紫紫肯定能醒過來。”

白秀林低頭不語，藍叔奎拍拍女婿的肩膀：“行，等紫紫出來後我們就走。龍龍，來，到姥爺這裏來。”

在等待藍白紫出來的時候，龍漸飛滿臉灰敗，象一個長期風吹日曬後，隨時都要散架的稻草人。

龍漸瑤柔聲安慰他：“哥，你別太擔心，嫂子入水時間不長，造成心肺受損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暫時缺氧造成的昏迷，會很快就醒過來的。”

一見龍漸瑤，龍漸飛立刻來了精神，他通紅的雙眼仿佛冒著火，直戳戳地噴向龍漸瑤：“我會查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告訴你，如果藍白紫有個好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龍漸瑤聽了哥哥的話，一陣心驚肉跳，急忙躲到了陳式梁身邊。

李婧真哪裏受得了女兒被訓斥，立刻不顧時間場合，氣咻咻地指責龍漸飛：“你這說的什麽話，龍龍媽落水跟瑤瑤有什麽關係，你怎麽能怪罪到她頭上。這就是一個意外，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而且你妹妹也掉到水裏了，還說你不肯救她，還推她，我問你，這是怎麽回事？”

龍漸飛冷冷地反駁繼母：“我和龍漸瑤小時候一起學的遊泳，她還用我救？你不覺得古怪嗎？”

李婧真啞住，隻得憤憤地坐回到長椅上。龍韜晦黑著臉，狠狠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