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奔出超市,我們的知覺像觸了電。那三個西班牙人消失不說,連瑪麗婭也不見了蹤影。我全身汗毛豎了起來,前後不到五分鍾,瑪麗婭就像人間蒸發似地,沒了。她會去哪裏呢?去左還是向右?往左是車站大門,到那兒有幾十米距離,幾分鍾時間瑪麗婭走不到那裏,而且那裏現在空蕩蕩的,隻有二個保安在蹓躂。往右是車站候車區,那裏是黑壓壓鬧哄哄的一片人海。瑪麗婭一定被淹沒在那裏了。我和如寶不管不顧地跳了進去。
沒走幾步,裏邊角落一聲尖利的喊叫越過大廳的喧囂闖進我耳朵:“還我皮包。”我立刻聽出那是瑪麗婭的喊聲。我的心一沉,果然出事了。緊接著,那個方向又傳來瑪麗婭一聲尖叫:“救命啊!”錢包丟了,人命也像在丟。瑪麗婭這一聲喊,像把尖刀插進我的胸膛。我把手裏的麵包往如根手裏一塞,以最快的速度撥開人群,向著那個不祥的角落奔去。
我遠遠看到瑪麗婭兩隻臂膀被那個墨鏡男反剪到背後。她的臉和上半身被壓製在一麵牆上,動彈不得。旁邊那個禮帽男正抓著瑪麗婭的馬尾辮往牆上撞。他一邊撞一邊還在咆哮,“做賊的,看你還敢偷錢,打死你這個臭婊子。”圍著的人,有的在喊“打得好,賊骨頭。”不屈的瑪麗婭被連著撞了幾下頭,她沒有喊痛,而是用更大的聲音喊救命。
“住手,住手。”我遠遠地喊道。我,一個執法工作者,在警校練就的諸如“住手”這樣的吆喝是很專業,很有威攝力的。它既響又硬,裏邊藏著鐵的意誌和強勢的命令。兩個施暴者被“住手”兩字震得呆住了。我舌尖彈出的是英語“stop”, 而不是西班語 “parade”, 這兩廝怎麽也沒有反應過來,在西班牙土地上怎麽會有講外國話的人在執法?
我乘勢撲上前,右手猛地推開禮帽男,左手抓住墨鏡男的後脖往後擰,一邊改用西班牙語喊道:“alto”, 我拿出自己在美國執法的那種強悍,堅決和果斷,擺出了我能擺出的全部威風。盡管這是在西班牙土地,盡管我身上啥武器都沒帶,但是西班牙也有王法,我的拳頭就是護法的武器。我的擒拿格鬥術,不要說這兩個鳥人,在美國我一人甚至幹倒過二個粗壯的黑人。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美國警察不是吃素的。我隻兩下子就把兩個壞東西捏成不是東西的東西。
瑪麗婭掙脫了出來,幾步撲到我懷裏哭著說,幹爹,他們偷了我的皮包,被我抓住了,反口說我偷他們的錢。我現在護照沒了,錢也沒了,幹爹怎麽辦呀?瑪麗婭上午出來把自己健壯的身體包得緊緊的,但是夏天的襯衫,衣料單薄,經不起如此蹂躪,她襯衫胸口一排鈕扣蹦裂了三顆,粉紅色的胸罩很刺眼地露了出來。我把她摟在懷裏,安慰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說:“不怕,不怕。你確定是他們偷的?”“一定,百分之一百。”瑪麗婭抬起頭,滿眼噙著淚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