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引導讓我們一眾屁民意識到魯迅先生最愛暴露國人的劣根性,以國人的痛苦為寫作素材。因為販賣這些痛苦,其中包括《藥》這篇小說,魯迅先生賺到了稿費,得到了名聲,還贏得了文學青年的崇拜,作品也被翻譯到外國,中國那點家醜給他揚得四處皆知,我們中國人的臉差一點給他丟盡!
無獨有偶,大家認為莫言的作品醜化了中國人,很多人認為正是因為他醜化了國人,所以才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現在也被朝陽群眾罵得狗血淋頭。
魯迅先生的文章在中學課本已經不多了, 原因倒還不是因為先生的如椽巨筆所暴露的國人的劣根性,而是因為他的作品此一時彼一時,已經不合時宜了。
從90年代李澤厚和劉再復的對話錄《告別革命論》出版以來, 宣傳機構就開始逐步用「境外勢力」逐步替換「階級鬥爭」了,到喜禁評時代達到高潮。以前可以利用魯迅先生的文章進行階級鬥爭;現在是「境外勢力論」了,魯迅先生的文章也就無用武之地了。李澤厚先生已於去年十一月在美國科羅拉多家中大去了,革命的對象從階級敵人轉移到境外勢力,相信這並不是兩位先生對話的本意。
從「階級敵人」過渡到「境外勢力」,這種鬥爭方向的變化,就體現出中國社會一種深層次的結構變遷:人們群眾從「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鬥爭連結體,轉變成了一個邊界之內不分你我的和諧體。
破壞力量都來自「境外勢力」,那麽「境內」的我們必須保持團結一致,任何不和諧都是在有意無意中迎合境外勢力,隻要這一條祭出來,所有的不和諧音都會立馬噤若寒蟬。
這種策略的轉向意味著,宣傳機器要從國家,民族、傳統文化中尋找自我身份認同。既然人民群眾是一個緊密團結的整體,那麽不和諧的麻煩製造者就隻能是「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了」。
從而「穩定壓倒一切」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絕不容任何境外勢力破壞我們本來的和諧與穩定。這比以往把鬥爭引向內部的「階級敵人」要更有迷惑性和合理性,盡管在強化穩定的同時,不知不覺中轉向了自我封閉,要雙循環要內循環了。因為外部世界已經被視為一種無法掌控的威脅。
再加上「境外勢力」這個說法了讓大多數人感覺很舒坦。所有國境線以內的人都是緊密無間沒有任何問題的自己人,那些不和諧噪音都是來自於境外反動勢力,這也就避免了集體內部痛苦的自我約束,皆大歡喜,不是嘛?
於是,一個極具迷惑性的詞粉墨登場,那就是高大上的正能量。
現在強一些的正能量就是所謂打了「雞血」的雞血;弱一點的正能量就是無處不在的雞湯。
正負能量的評判標準含糊不清,缺乏客觀性,這導致誰掌握話語權誰就有解釋權,形成了少數人對多數人的強勢主導地位。
不同的意見就被人為地的定義成負能量,不但要被打倒,還要再踏上一萬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人們需要明白的是:沒有負能量的社會是天堂,沒有正能量的社會是地獄;反過來說也一樣,因為天堂和地獄永遠是相對的。健康的人類社會應該是正能量與負能量保持動態平衡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