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我聞，我思我想
從大陸來到美國，至今在東西方度過的時日大致各半。願以我所見所聞觸及一下東西方的文化和製度。也許能起一點拋磚引玉的作用。
紐約時報周刊有一個倫理道德專欄，讀者提交問題、疑惑，專家解答。有很多問題會牽涉到法律，答案中當然要考慮不能違法的因素。但倫理道德和法律有平行的地方，有時候專家會建議，雖然如何如何做已經盡到了法律責任，但從倫理道德角度，也許應該如何如何等等。大部分問題都是嚐試在特別讓人糾結的處境，找出一個比較完美的答案。有意思的是，專家相當多的回答並不是最“好”，最“高尚”，最“雷鋒”的。我感覺大致原則是，一，不違法，二，不傷害人。
我有兩個問題一直想提交的，卻始終沒做，就作為例子寫在這裏，因為我覺得這是比較能告訴大家這個專欄是解答怎樣類型的疑問的，也歡迎高見！
1. 在超市買雞蛋。有兩批貨，一批兩周後過期，另一批三周後過期。我知道我能在兩周內吃完這一盒蛋。如果我買三周後過期的，是不是太自私了？
2. 坐巴士進城，這是巴士進城前的最後一站，然後就是連續半小時的高速，直達終點站。在不再有人上下車的情況下，我有沒有權利把座位向後靠到最低的位置？如果後麵的乘客抗議，是誰占理？
2013年有一期周刊這個專欄搞了個征文，變換角色，專欄提問，請讀者來提交答案，征文的題目是：Tell Us Why It’s Ethical to Eat Meat（為什麽說吃肉是道德的）。跟隨問題一起刊出的有征文及評獎說明和一幅各種肉類動物的剪紙圖畫，同時也公布擔任征文裁判的名單，都是這方麵最有影響的專家、學者，分別來自食肉的讚成和反對派。征文的出發點是，近年來，素食者始終是占領著道德高地，有很多非常“高尚”的理由拒絕食肉，而食肉者幾乎沒有什麽可說的，隻能在改善動物環境、待遇等方麵做努力。現在借此專欄給一個平台，大家一起來說說，看肉食者是不是也有道德上的立足點。
哇，讀者的反應可是翻天了！用編輯的話說，辯論的熱度可以烤熟一頭牛了，或者一個巨大的西葫蘆，如果你是素食者的話。
首先，很多讀者對這一句話的問題就分別讀出了“背後”不同的意思。
肉食者說：什麽時候開始我們需要理由才能吃肉了？
素食者說：你已經吃了，還要給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有的讀者對圖片上有魚有蝦頗有異議：什麽時候魚蝦也算是肉了？
也有讀者抱怨說，連羊都畫上去了，為什麽卻沒有豬？你們美國人就是排斥豬肉！不畫豬，就是不歡迎吃豬肉的人參加辯論！
更有人質問為什麽裁判全是男的？還說挑選裁判時考慮了方方麵麵的平衡呢！
上圖為時報宣布征文時的配圖
中國人說，聽話聽聲，鑼鼓聽音。美國人說，不取決於你說什麽，而是取決於你怎麽說。(It’s not what you say. It’s how you say it.) 最令我驚奇的是，同樣的問題在不同的耳朵裏聽出的是不同的含義，用網上流行的一個不太雅的說法，屁股決定腦袋！
生活中類似的情形太多太多，隻是狀態中的人不意識到而已。我不禁想到我遇到的種種。多少時候，我感慨與我辯論的對方怎麽就看不到一張完整的圖片，同時也擔心是否自己在犯同樣的錯誤。也許最典型的就是談論中美比較了。我喜歡發或轉一些頌揚美國製度的文。這並不代表我認為美國是一個完美的社會。正相反，我看到美國太多的不好的地方。但比較而言，美國在方方麵麵都比中國好太多。更關鍵的是，我在乎我的同胞，在乎還生活在故鄉的人，所以願以我一支筆，一張嘴，為改善故鄉的大環境做一點努力，而在一些微妙之處做一點中美比較是我認為比較行之有效的方式。這是我介紹美國好的點點滴滴的初衷。
但是，幾乎每一文發出都會立即有人說：難道美國就沒有。。。了？美國也曾經。。。！可是，這有關係嗎？比如說美國也有貪汙，也有腐敗。沒有人否認啊！可是如果美國貪官的比例連大陸的一個零頭都夠不上，美國貪官所得的款目夠不上大陸那些貪官的小數點，舉出“美國也有”的事實有意義嗎？最可恨的是有的人在把話題完全攪渾了之後，輕描淡寫地說一句非常“正確”的話：當然，舉個例沒有意義，統計數字才說明問題。最後還說，美國當然是比大陸好，這是不容置疑的。
是嗎？如果你要說最後那句話，那麽在這類辯論時，前麵舉例美國也不好的話是針對什麽而言呢？我們是在試圖看一張比較完整的圖畫，做一個比較合理的比較。大家能不能不要偏題，能不能以平常心來談話。我真的不理解，在承認美國在各方麵比大陸好很多的同時，為什麽要對不帶感情色彩的中美比較那麽敏感，那麽不能接受，好像不說點什麽就不再是公正的了。恐怕還是同樣的文，不同的人讀出了不同的語氣，不同的“偏見”。不然真是無法解釋這樣不合邏輯的行為。
真心希望大家能心平氣和地，能以全局為圖片地，能牢牢把握邏輯地來討論，為了國人的明天比今天好！
再回到征文比賽。有意思的是，得獎的是一位從肉食者到素食者，繼而發展為純素食者，最後又回歸為肉食者的讀者，他自稱在過去的20年中做過農場工人，植物怪才和農場生態學者。也許正是因為經曆過素食和肉食兩種身份，又懂得植物和動物在整體生態環境中的地位和作用，他才能夠比較全麵地、相對不帶偏見地看待吃肉是否道德這個問題。或者，其實是他個性中不太帶偏見，才會有那樣的人生經曆？唉，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啊？我隻能說他的觀點頗具哲學深度，卻絲毫不占領道德高地。在我看來，令人信服。
最後列幾項來自肉食者的“詭辯”。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倫理道德方麵的理由，隻為博君一笑！
獅子吃肉。你會譴責獅子不道德嗎？
聖經上說的，吃肉OK。
我有虎牙，就是用來吃肉的！
肉食營養又美味。
這是一個自由的國家。
你會譴責捕蠅草不道德嗎？
讀者您有沒有更妙的理由啊？
時報文章鏈接：
Calling All Carnivo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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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thicist Contest Winner: Give Thanks for M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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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nytimes.com/2012/05/06/magazine/the-ethicist-contest-winner-give-thanks-for-meat.html）
Put Your Ethics Where Your Mouth Is
http://archive.nytimes.com/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12/04/20/magazine/ethics-eating-meat.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