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Lilith),是人類最古老的神話傳說之一。你隨便拍腦袋想一個神話人物,我敢打賭莉莉絲多半要比她/他的曆史更悠久。因為她來自兩河流域(Mesopotamia),我們公認最早的文明發源地。
在長篇史詩「吉爾伽美什史詩」(Epic of Gilgamesh)中,那可是公元前兩千年的故事,女神 Inanna 的花園裏有棵樹,樹的上中下分別居住著(上)一隻飛鳥,(中)莉莉絲,和(下)一頭蛇。
吉爾伽美什殺死了蛇,莉莉絲和飛鳥就逃去了遠方。
在蘇美爾/阿卡德的文字中,莉莉絲有「女性」,「夜」,「風」,「精靈」的意思,現在又和蛇與飛鳥有了聯係。傳說中,她長著鳥足,是個有翅膀會飛的精靈,經常傷害兒童。
猶太人的祖先亞伯拉罕(Abraham),當年是從兩河流域遷徙到迦南地(Canaan)的,後來猶太人又被擄往巴比倫(Babylonian Exile)七十年,所以他們的文化和兩河流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在猶太文化,尤其是猶太神秘主義(Jewish Mysticism)傳統中,莉莉絲這個人物形象開始大放異彩。
我們都知道,聖經「創世紀」(Genesis)的開篇,講了兩段上帝造人的故事:
「上帝就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了人,祂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了男人和女人。」(Genesis 1:27)
「耶和華上帝用地上的塵土造了人,把生命的氣息吹進他的鼻孔裏,他就成了有生命的人。… 可是他找不到一個跟自己相配的幫手。耶和華上帝使那人沉睡,然後從他身上取出一根肋骨,再把肉合起來。耶和華上帝用那根肋骨造成一個女人」(Genesis 2:7, 2:20-22)
所以在第一段裏,上帝照自己的形象造了男人和女人。但在第二段裏,上帝是先造了男人(亞當),男人感到孤獨寂寞(找不到相配的幫手),神才又用男人的肋骨造了女人(夏娃)。
感覺上第二段被描述的女人,地位似乎不如第一段裏的高大上。
從很早開始,就有猶太人覺得這兩段有著不可融合的矛盾,描述的絕不是同一件事。於是他們得出一個重要結論:在第一段裏上帝造的那個女人,不是第二段裏造出的女人(夏娃)。
第一段造出的女人,是莉莉絲。她才是亞當的原配!
在猶太神秘主義的傳統裏,莉莉絲是上帝「照著自己的形象」造的,她理應和亞當一般的地位。但夫妻同房的時候,亞當和莉莉絲都想在上麵,不想被壓在對方身下。
結果莉莉絲一氣之下,就離開了伊甸園。上帝派三個天使去追她,她發誓再也不回來。
她離開後,亞當才感到孤獨寂寞,才有了上帝用他肋骨造夏娃的那一段。
而且莉莉絲並沒有真的永遠不回伊甸園。在某些版本中,她悄悄的化作一條蛇,引誘夏娃吃了那個蘋果。所以在很多的藝術作品中,那條蛇被畫作是個女人。
不僅如此,莉莉絲還發下狠話:我是亞當的原配,所以對他的後代有控製權。如果是男孩那頭八天屬於我!
據說耶和華和猶太人立約,男童生下來後第八天要行割禮(Circumcision),就是為了提醒莉莉絲:割禮後妳就不能再傷害這個男童了。
而出生的頭八天,耶和華教導人類在嬰兒的脖子上要掛一個護身符做為保護,也是為了對付莉莉絲。但護身符的作用不如割禮。
在某些藝術作品中,我們會看到亞當保護著嬰兒,不使被莉莉絲奪走。
直接導致了人類的原罪(Original Sin),傷害亞當夏娃的子孫幼兒還不夠,莉莉絲又把目光轉向了氣血方剛的無知青年。
據說,她對他們的誘惑力是無法抗拒的。
比如在歌德(Goethe)的巨著「浮士德」(Faust)裏,浮士德就曾和莉莉絲共舞。他們有這麽一段對話:
浮士德:“我做了一個可愛的夢啊 / 那裏有一棵綠油油的蘋果樹 / 兩顆蘋果掛在枝上搖啊 / 如此動人,我不禁爬了上去。“
莉莉絲:“從伊甸園的時代以來 / 蘋果就是每個男人的欲望 / 每想到此我就很得意 / 因為蘋果也在我的花園裏生長。”
「Faust: The First Part of the Tragedy」, lines 4216 – 4223
從某個角度說,莉莉絲一直是亞當最大的對手。亞當在她手下,好像一敗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