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西餐廳,是他們公司所在工業園裏一個西式快餐廳,提供中式和西式簡餐,算是公司附近環境、價錢和味道比較平衡的選擇。周一到周五中午工業園裏的上班族來吃飯的很多,秦雨思也經常和同事們一起去。晚上和周末人就少多了,那個時候住在工業園附近的人很少,這邊上班的大部分人都像秦雨思一樣,住得靠市中心近點,畢竟生活方便,上班才往工業園這邊跑。趙華經常要倒班,一個人住著,又對逛街之類的事情全無興趣,才把房子租在公司附近,到公司就是走路的距離,不用浪費時間在早晚的交通上。
兩個人坐下來,服務員在他們每個人麵前例牌地放了杯冰水,一份菜單,問他們吃什麽。熟悉的餐廳,點餐點得很快,秦雨思點了一份肉醬意麵,和一杯奶茶,趙華點的是一份蛋炒飯,喝的就是那一杯水,倒不是為了省錢,他不太愛喝那些花花綠綠,亂七八糟的飲料,嫌膩。秦雨思的奶茶上來得很快,裝在一個高高的玻璃杯裏,加了冰塊的杯壁外麵凝了一些細密的小水珠,配了一個在趙華看來很是多餘的長長的鐵勺,又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攪的,那個勺子那麽小,難道還指望用它來喝奶茶嗎?
本來懶洋洋靠在椅背上的秦雨思看到奶茶卻很雀躍,拿出那個勺子直接放在桌麵上,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說:“這家的奶茶還挺好喝的,不會太甜,茶也還行。”抬頭看到坐在對麵趙華嫌棄的表情,“趙工,給你嚐嚐?”就把桌上那個勺子拿起來,用紙巾擦了擦,舀了一勺伸到他麵前。
原來那個勺子還有這個用處?趙華喜歡秦雨思遞勺子給他時候的漫不經心,他覺得這個舉動代表著現在他們之間關係很親近,看看周圍,沒有認識的人,他就沒有伸手接過勺子,而是直接探頭過去把那口奶茶喝了,奶茶味道一般,秦雨思對他突然的行動反應也很一般,無所謂的樣子,反倒緊盯著他問:“味道怎麽樣?”
“還行吧。”
“什麽叫還行吧?你把那個‘吧’字去掉!”她還是盯著他。
唉,這是小姑娘才說的話吧?好在她隻要他認個還行就好,這有什麽難的,“還行。”這次他很認真地說。
她果然放過他了,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靠回椅背,說:“我其實不餓,中午沒吃飯,剛剛加班的時候吃了好多零食。”
他真想打她,明明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她吃零食吃到自己沒什麽胃口?自己居然還剛剛又給她買了一堆,買的時候自己想什麽來的?都想到了,還給她買?自己腦子生鏽了吧?
他很嚴肅地看著她,“Mary同誌,你這樣可不行啊!你的身體健康沒有了,我的電腦出問題誰來給我修啊?組織很需要你啊!”
“你就因為我會修電腦所以需要我啊?”
“我主要是需要你,順便修下電腦,”這話剛出口,趙華就覺得不對,看到秦雨思突然漲紅了的臉,趕緊解釋,“加個分機什麽的。”
秦雨思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又端起杯子專心去喝她的奶茶。他乘機更仔細地看她,發現她的額頭右邊有一個旋,一堆細細泛黃的短發支楞著,完全獨立於她那光滑梳到腦後的長發。越看越覺得可愛,他伸過手去揪住那一小撮頭發,:“黃毛丫頭這個詞用在你身上,還真不是亂叫的。”
“幹什麽?”她拍開他的手,氣呼呼地瞪著他。
“就覺得你很可愛,我很喜歡。”他脫口而出的話再次讓兩個人僵在當場,多虧及時出現的服務員和她端上來的意麵和炒飯打破了尷尬,兩個人各自埋頭吃了半天,趙華小心翼翼地尋找話題,從愛吃的食物,空閑時間的娛樂項目,愛看的書,到小時候的糗事,終於把秦雨思哄得開心起來。明明隻是兩份簡餐,兩個人聊得開心,居然也就吃了好長時間。
走出波士頓西餐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陪著她往公車站走,她眉飛色舞地跟他說著自己愛吃的各式火鍋,四川火鍋隻能配香油蒜蓉調味,涮羊肉一定要沾麻醬,而她們家冬天圍坐一起吃的白肉粉絲炭火鍋必須是自己家裏調的香辣醬呢,成天拿零食填肚子的丫頭原來對吃還有這麽複雜的追求,著實讓他吃了一驚。“原來你這個丫頭對吃這麽講究哪,我看你經常不好好吃飯,靠各樣零食填肚子,以為你不在乎這個呢。”
“哪能啊,我超級愛吃的,我媽一直說我將來肯定會跟我自己的孩子搶吃的,你說說這是親媽說自己女兒的話嗎?隻不過相對於吃來說,把工作做好和能好好睡一覺對我來說更重要一些罷了。”
“喜歡吃是好事啊!我最怕女生為了減肥什麽都不肯吃,飯桌上但凡有一個這樣的人,那頓飯就變得好尷尬。”
“你要體諒女人的辛苦!我們容易嘛,不吃還不是自己挨餓,為了你們的眼福。”她語重心長地批評。
“那你今天晚上吃飽了嗎?不會睡到半夜被餓醒吧?”
“沒事沒事,這是趙工第一次請我吃飯吧?居然能讓我吃到晚上餓醒,你自己也該不好意思吧?”
“還真是的,那我以後管你的飯,養你一輩子,行嗎?”
剛才還正說地熱鬧的她突然就安靜了,臉上浮上了一層冷色,“趙工,你別這麽說,我不用誰養,我自己能掙錢,可以過得好好的。”
他腳步一滯,昨晚送她回家後的那種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是啊,他憑什麽說養她?自己這邊的事情沒有處理清楚之前,他哪來的立場發布這個宣言啊。
她一停止說話,兩個人之間頓時顯得尷尬起來。趙華跟著她走到公車站等來了中巴,她招呼也不打一句直接上車,趙華略一愣神,直到司機大聲提醒:“還有沒有上車的?要關門了!”他才一個跨步上了車,車上又是零零散散地坐著兩、三個人,他走到最後排挨著秦雨思身邊坐下來,不理會她慍怒的臉色, 低聲說:“你睡會兒吧,最近你太累了,到站了我叫你。”許是折騰了這一整天她確實累了,又許是不想搭理他,她果然閉上了眼睛。中巴車還是一站一站地開,人還是上上下下的過,看著身邊的她,看著路邊掠過的景物,他心中恍然,該來的都來吧,他隻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