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空氣水
想到就寫
兩人一起這麽多年了，趙華的判斷自然是準確的，秦雨思這邊確實有事發生。
事情的源頭是李天啟就職多年的公司被收購，業務轉型重組之後他負責的整個事業部被裁，李天啟暫時沒有了工作。秦雨思對李天啟的頭腦和工作能力很有信心，從不擔心他賺錢的能力，也不在意家裏的經濟壓力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且不說兩人這些年有些積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對錢她一直是個適應力很好的人，一家人有錢就多花，沒錢就少花，哪裏就要擔心餓死。
偏偏這個時候，秦雨思公司找到她，美國總部那邊有一個職位，覺得她合適，問她是否感興趣，如果願意公司給她們一家三口辦理相應的工作移民手續。類似的機會之前不是沒有過，秦時雨和李天啟都認為能去美國工作和生活一段時間是個很好的經曆，特別對雨卉這個年紀能接觸西方的教育模式很感興趣，不過一直顧慮李天啟的事業和雙方老人，都婉拒了。這次的時機卻剛剛好，老人們目前身體都健康，他們各自的哥哥姐姐們可以照顧，李天啟也不著急馬上開始新的工作，願意出國去試一試，難得有公司幫忙處理相關手續，跟砸個幾百萬還擔著風險的投資移民比起來穩妥多了。
兩人又征求了雨卉的意見，小姑娘舍不得她的好朋友們，可聽過好多同學說長大了要出國留學，繁重的課後作業壓迫之下的她對國外的學校生活也很好奇，糾結之後說反正她跟著媽媽，媽媽要是決定去她就一起。
秦雨思於是回複公司說願意，一家三口春節的時候去美國是去度假，卻也是秦雨思去總部完成最後一輪麵試和了解當地環境為出國做準備。麵試結果很快出來，新老板對秦雨思很滿意。空缺出來的那個職位急需要人，總部推動著，轉去美國總部工作的事情進展得比秦雨思預料的要快得多，各種手續一環扣一環毫無耽誤。她離開深圳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了。
這個計劃裏，沒有趙華，也不應該有趙華。
老於“如果方便，請你讓他留在你身邊。”的叮嚀言猶在耳，她和趙華又已分別在即，秦雨思頭腦一片混亂，已經不知道如何麵對即將到來的再一次離別。趙華一再邀約下，兩人終於是約到秦雨思公司附近的一間高檔西餐廳裏。趙華選中這裏，圖的是一個清靜，桌與桌之間有足夠的距離，服務員也都是輕聲細語、輕拿輕放的，讓人安心。
最後一次坐到一起的時候，秦雨思慌亂而趙華平靜。
“丫頭，到底怎麽了？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你不用擔心我，實話實說我們倆都好過一些。”
“我要出國了，不一定會再回來。”
“為什麽出國？”
“公司總部有個工作機會讓我過去，我在大中華區做了這麽多年，想去總部試試看，也想讓雨卉去接觸一下西方的教育體係，看看她更適合哪一邊。”
“那李天啟呢？”
“他願意陪我們一起過去。”
“你們一家三口一起過去？”
“嗯，所以才說不一定再回來了……”
“什麽時候走？”
“下周五。”
“這麽快？”趙華驚道，轉念一想，“你呀，忙活這件事情有一陣子了吧？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你公司好不容易開始走上正軌，我看你忙得天昏地暗的，而且，”秦雨思頓了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丫頭，你跟我還用得著想怎麽開口嗎？我們倆當年錯過不就是因為我自以為是地替我們兩個人做了決定？你罵了我這麽多年，怎麽事情輪到你自己身上就犯糊塗了呢？”
“我……”
“我前一陣子跟老於通電話，他告訴我那50萬其實大部分是你給的，對嗎？我生日那天，你也是故意的吧？該給的，不該給的，隻要你可以給，你都給了我，我要是還不能體諒你的難處，我在你心裏該是多糟糕的一個人啊？”
“不是你，是我想不明白，華哥，你生日那是最後一次了，我給不了你你最想要的，我們已經錯過，再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傻丫頭，我還有什麽想要的？知道你在哪裏，知道你一切都好，知道你心裏有我，我已經什麽都不缺了。”
“可是，我很希望你有個自己的孩子。”
“嗨，這事怎麽還成了你的心理負擔了？丫頭，勉強不來的，我對跟別人組建家庭沒有興趣，守著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我這裏守了這麽多年，對你不公平！”
“丫頭，是我自己選的，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也真的從來沒有覺得過苦，你千萬不要這麽想。你出國不要緊，現在有微信，有email，你也會回來看望家人朋友，我倆忙起來不是經常幾個月也見不上麵嗎？對我來說，距離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
“我還是希望你給別人機會，也給你自己機會。”
“好，我答應你，我會去試，好不好？”
“隻要有我在，你不會去試的。”
“唉，”趙華一聲輕歎，“丫頭，那你是怎麽計劃的？是不是又想好了要從我身邊逃開?”
“是。”秦雨思頭略縮了一下，又抬起來挑釁似的望向趙華。
“好，丫頭，你想怎麽樣我都可以，這麽多年，分分合合，這些表麵的形式我已經不在乎了，你做你想做的，我的微信不會變，我的手機號碼不會變，如果你想找我了，我總會在的。”
“你不要這樣……”秦雨思已有哭意。
“我太了解你了，丫頭，你想做的事情，我不讓你做的話，你總是不會安心的。你現在這個年紀整個家連根拔起搬去另一個國家，要擔心的事情太多了，我是你最不用擔心的一個。”趙華笑，“這些年被你趕來趕去，我心甘情願的習慣了。”
“好了，丫頭，不說我們倆了，跟我說說你這次去美國的事情吧，你去美國總部是做什麽工作？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過去住哪？雨卉的學校找好了嗎？”
一頓飯吃得比秦雨思預計的時間長很多，不過她擔心的眼淚，傷感，掙紮都沒有，趙華的情緒一直很平靜，他問了好多關於她這次出國的詳細問題，聽她基本上都安排妥當了才安下心來。停車場分開的時候，趙華對著她伸開雙臂，“丫頭，來，給我再抱一下，下次見你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摟秦雨思在懷裏，趙華低聲在她耳邊叮囑，“丫頭，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需要我，記得隨時找我，我一定會在。”
“你答應了我要試試組建自己的家庭，你要做到！”秦雨思也叮囑他。
“好，我記住了。”趙華放開了她。
這頓飯之後，秦雨思把趙華從微信聯係人裏刪除，不再接他的電話，果然在他的縱容之下，她懷抱著為他好的希望，任性的做著自己。
這一轉眼，又是幾年，李天啟，雨卉和她在美國都算順利，也就安心準備再呆一些時間。幾年間，趙華會時不時給她發條微信好友申請，或者短信問候她，她都不再回複，許是她傻，她還是相信，不打擾，是自己能為他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她其實希望他恨她，恨總比愛容易處理，沒有她他可能會過得更好。
看看手機的時間，此刻是深圳的深夜，趙華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她在他的加好友申請那裏點了“接受”， 係統跳出消息：“你已添加MQ為好友，你們現在可以聊天了。”她敲字：“謝謝你愛了我這麽多年，我會懷念。”
發送成功後，她默默返回了通訊錄，找到MQ, 選擇了“刪除”。
而在地球的那端，被微信消息提醒聲叫醒了的趙華看著秦雨思的消息跳出，馬上回複卻不能成功之後，嘴角浮上了一絲笑意。
--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