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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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大別之後(21)- 謎團待解

(2022-04-02 04:53:49) 下一個

“他們來了!”羅瑟低聲叫道,顫抖的語調滿含著驚恐,一邊不自覺地往後挪動,想要躲到秋雲的身後,但很快,他轉了兩圈,又更加慌張地退回到原位。漫山遍野的俗子們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他們有的呈現人形,模糊但依稀可辨,有的保持為靈火,暗淡且不住地顫動。史明忽然生起一種錯覺,感到這是他和妻子熱戀時在一個孤島上經曆的情景再現。當時,他們淌著淺水爬上那座小島,坐在上麵靜等明月升起,但暮色之中,吃驚地發現黢黑發亮的海水從四周緩緩地爬上來,一步步地升高,最終抓住了他們的雙腳。幸運的是,這些海水仿佛隻想開個玩笑,後來還是像來時那樣緩慢地退去了。而現在,比無聲而又冰冷的海水更為恐怖的,是那些數不勝數的俗子們如食人蟻般悄無聲息卻目標一致地慢慢圍聚上來,在沒有把獵物啃噬得一幹二淨之前,他們是不會仁慈得像海水那樣,親吻一下腳趾就溫柔地退潮的。

雜亂的念頭紛紛湧現,又迅速退去,意欲將它們挽回,又似覺不妥。史明的心裏七上八下,一時有些六神無主。逃跑?幻化成形混入俗子的隊伍?還是與師父一起舍命成仁、戰鬥至死?他看向羅瑟,發現他哆嗦得更加明顯了。很難想象瑟瑟發抖的這個家夥曾是劫機勒索的聞名大盜。史明又向衛東、蔡玉和師父望去,他們浮在原先的位置,好像被一根無形的繩索拴住了一般,在微風中,堅如磐石。師父仍舊保持著純白的色澤,那麽地潔白無瑕,而衛東和蔡玉不知何時已從剛來時的乳白變換為一種說不出的顏色,似是丁香的淡紫又像是玫瑰的粉紅。

“注意保持內心的純淨,不要被情緒的波動汙染。”秋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忽然說道:“記住,修煉是無時無刻的,當我們不在吸輸時,就在淨心和盤整。情緒和情感是我們的大忌,恐懼和驚慌會讓你之前的去色努力付之東流。不能練就金鍾罩的本領,把自己與所有的情與色絕緣,就不能進入下一步,去做有效的盤整。”

“哈哈哈!死到臨頭了,還不忘練功!你這是臨時抱佛腳呢還是臨陣磨槍呐?”史明聽出來,出聲譏諷的正是老大雙劫棍,但在烏泱泱一望無邊的俗子裏,一時分辨不出他的身形和方位。

“我們這裏的每一位哪一個未曾死過?再死又有何懼!”秋雲浮在山崗之上,依然不為所動,淡定地回答。

“你想再死,我們可要重生!”劉劫鄙夷地說,“不過聽這口氣,秋大師好像已經煉成了不敗之身,再也不怕死了。大師近來進步神速,功力見長啊!是服了什麽神丹妙藥,還是偷食了不少靈子熟食啊?”

“我們聖子隻重修行,不問功力。”秋雲以同樣鄙夷的語氣回答。

“弟兄們,聽見沒有?”劉劫這時從俗子群裏浮現上來,史明發現他也像自己之前遭遇秋雲時一樣,蛻去了人形,顯現為一團光球的模樣,隻不過他的顏色有些虛而不實,而且覆蓋在表麵,包裹著球體,像是塗抹上去似的,不似師父和衛東蔡玉那樣的冷峻色澤自內而外地自然逸出,比較透明清澈。“各位聽清楚了嗎?秋魔頭剛才隻談修行,不提偷食,就是默認偷吃了我們的弟兄!我們今天要為慘遭毒手的弟兄們報仇!要這個道貌岸然的大魔頭賠償我們,不然就血債血償!”

史明雖然還記著師父的囑咐,但他的驚恐還是加劇了幾分。他再次看向師父,隻見他依然靜靜地浮立在那兒,顏色未改, 就聽他反問道:“你已經離開人世來到了靈界,卻仍要活在俗世的邏輯裏,那是你自己愚蠢;可你用它來蠱惑其他的靈子,就不是愚蠢,而是險惡了!”

劉劫突然竄升上去,幾乎與山崗上的秋雲持平,光球的形狀也擴大了一圈,色彩更加模糊了。他高聲叫道:“我沒有瞎猜!老六老七失蹤了可是事實!他倆可是在你這兒不見的,難道不是被你偷吃了嗎?”

“你說他倆最後一次露麵是在這裏,那他們為什麽要來我這個地方?我們俗聖之間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嗎?”

劉劫一時有些語塞,停頓了半晌,又往上竄了竄,恢複了原先的聲調,叫道:“姓秋的!你自己幹的壞事還反咬一口,惡人先告狀!問問你身邊那個姓史的,老六老七來找他時,是不是看見他在你這兒;現在他倆不見了,你說沒有把他倆吃掉,那用你們聖子的邏輯告訴我們,還會發生什麽?”

史明往前動了動,準備說點什麽,卻看見老大也晃動了兩下,似是在向自己示意,又像是不給秋雲還嘴的機會。就聽老大他接著說道:“你可不要告訴我們說沒見到他倆,或者見到了卻什麽也沒做就好心地讓他們離開了。”

史明又向前浮動了一下,還是想作出一些解釋,這次是師父阻止了他,就聽他用一貫鎮定沉穩的語氣說:“我確實見到了你們的牛哥和齊哥,還在這裏同他們發生了打鬥,他倆打不過,慌慌張張地丟下這位史明小兄弟逃走了,史明因為動作較慢,沒有跟上,被我們留了下來。你說他倆來找史明,可我看到的是他們三個一起來找我,難道我們說的不是一回事?”

“你說的是之前的事。他倆被你欺負之後就回來了,但在陰曆半轉之後,他倆有些想念史明又對他有些擔心,便想再到你這兒來找他,他們就是在第二次到了你這兒之後失蹤的。姓秋的,你是在假裝糊塗,還是在故意混淆是非?”

秋雲有些吃驚,看來雙劫棍沒有說謊,但一時想不清楚自己的意念在哪裏出了差錯,會顯現出老六老七在第一次來時回去的路上失蹤的意象,這種偏差在自己身上還從未發生過。為了掩飾不安和沉寂,他迅速反問道:“如果說兩位高徒第二次來是為了尋找或看望史明,那他們第一次來又是為了什麽呢?是不是為了閃蛻?”

一聽到閃蛻二字,俗子們立即騷動起來。閃蛻隻是俗子們口口相傳的仙丹妙藥,從未有哪一位見過,更沒有被誰證實過,現在這位聖子大師親口把它說了出來,每一位在場的俗子無不既震驚又激動。騷動很快平靜下來,大家都期待著他的下文,就連劉劫也怔在那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秋魔頭,你也要賠償我的兄弟!我的兩個弟兄肯定也是被你吃了!”山崗另一邊忽然有聲音尖利地叫道。史明想起來,這是曾在王爺那裏見過一麵的驢蛋兒,也管理著一眾嘍羅的另一個凶神惡煞。他正想告訴師父這個家夥是誰,秋雲已經開口了:“驢蛋兒,你的弟兄也是在我這兒消失的嗎?”

“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失蹤的。但既然你吃了牛哥齊哥,我的兩個弟兄肯定也是被你一起吃了。”與劉劫在另一邊遙相呼應的驢蛋兒也同他一樣,浮在一眾嘍羅之上,與山崗上的秋雲齊平,好像這樣就能增加不少氣勢和底氣。

“很好!你的意思是我也要給你閃蛻作為他們的賠償。”

“嘿嘿,秋大師果然明事理、解人意。”驢蛋兒嗬嗬地笑了,覆蓋著光球的色彩也明快起來。

“看來二位今天興師動眾前來,不是為了替幾個失蹤的弟兄討什麽說法,而是為了要閃蛻作賠償的。”秋雲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下麵所有的俗子們說,停了一下,他又問劉劫和驢蛋兒:“不知二位拿了閃蛻欲作何用?”

“我們當然是要去再生為人啊!”驢蛋兒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你們在靈界裏作威作福,好不快活。你覺得你願意回到生前那樣的生活,不但受苦受累,還受到道德約束、法律製裁嗎?”秋雲接著問。

“我們自己可能不會再回去了。”劉劫在另一邊接嘴說:“但我們會用它來幫助我們的弟兄們往生轉世,如果他們想要的話。”

“很好,聽起來非常感人。”秋雲緊追不舍,又問:“我聽說,你們的手下要是哪一位敢逃跑,或者投奔他派,抓回來後,就會被嚴刑拷打,甚至被你們生吞活剝。你們什麽時候發了善心,願意把這麽難求難遇、稀有珍貴的寶物送給整天非打即罵的手下呢?”

整個山穀忽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靜,就連剛才還在微佛的夜風好像也停止了。所有的俗子從雀躍激動恢複到了剛來時的不安或麻木,但他們都靜靜地等待著,不知道後麵的問答會引向何方。

“用你們自己的邏輯來推理,既然默認了,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你們想用閃蛻來威逼、控製和利用今天所有在場的靈魂,以便你們可以在靈界繼續這種在人世都難以獲得的作威作福的快活生活,有了它,靈界就成了你們的天堂,即使對於在場的所有其他靈魂來說,這是一個地獄。”秋雲一改冷靜和沉穩的語調,連貫地質問,聽起來似乎有些激動。

“我操你大爺!”驢蛋兒倏地竄上來,一邊破口大罵:“姓秋的,你他媽的給臉你不要臉!老子今天不教訓你一下,你還真的以為我們王爺手下都是你們所篾稱的俗子!你今天血口噴人,我就要讓你血債血償!”還沒有聽他罵完,史明和羅瑟就看見驢蛋兒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嚇得趕忙躲到了一邊。

雖然來勢凶猛,而且汙言穢語間滿含著急躁和憤怒,驢蛋兒並沒有像人間的潑婦那樣,一上來就抓臉撕衣,糾纏在一起。崗頭之上,他與秋雲對峙著,誰也沒有貿然出手。秋雲的白色光澤依然那麽純淨柔和,驢蛋兒的淺紅卻加深了許多,成了深紅色,球體的外形也增大了一倍。他就像拳擊台上的進攻一方,圍著作勢防守、以靜製動的秋雲,來回地兜著圈子。突然,他閃電般地欺身而上,似乎要把秋雲擒住,但剛一接觸,又像觸電了一般彈了回來。過了一會兒,深紅加深為紫色,他再次靠近,如一隻蟒蛇要把秋雲纏住,又像是隻蜘蛛要用蛛網把獵物裹緊,但秋雲在他接近的刹那,倏地一閃,出現在了驢蛋兒的身後。驢蛋兒有些惱羞成怒,也緊跟著一變,外形忽然增大了數倍,從剛才的一隻燈籠猛地膨脹為熱氣球般龐大,籠罩了幾乎整個山頭。但同時,秋雲卻瞬間緊縮為一個炙白的光點,從熱氣球裏穿越而過。在這兔起鶻落的刹那,驢蛋兒已經萎頓成一個即將熄滅的皺巴巴煤球,輕微跳動幾下之後,又變化為人形,一個孱羸消瘦、弱不禁風的糟老頭模樣。

“姓秋的,你還敢抵賴說沒吃我們的弟兄。你就是像剛才吸收驢蛋兒的陰氣那樣把老六老七給吃掉的!”劉劫已經落回了地麵,但仍然不敢輸了氣勢,又大罵起來,雖然狂呼小叫,卻隻是呆在山崗之下,不敢上來。

“我沒有吸收他的一丁點能量,我隻是把它取走,轉移給了他的一個小兄弟,你沒看見那位小兄弟剛才已經氣息奄奄了嗎?”秋雲並沒有被辱罵激怒,心平氣和地回道:“我們聖子有著自己的準則,絕不會為了修煉而傷害任何一個靈子,更不會取用任何靈魂的能量。”

“你這樣說騙騙新來的還行,我們這些老魂靈如果也相信,那就是白癡了。”劉劫忽然信心倍增,大聲叫道:“難不成陰曆十七轉之前轟動靈界的那件大事,你這麽快就忘了?要不要我在這裏敘述一遍,讓所有新來乍到的都明白你們這些自稱的聖子其實就是騙子,是道貌岸然的惡魔?”

“我當然沒有忘記。”秋雲說:“但你講述的時候,請務必詳盡,把前因後果都一一交代清楚。陰曆十八轉前,我們的三師伯確實誤食了一個俗子,但他那時為酶子所困,有些神誌失常,而那個可憐的俗子恰恰在他暗清吸瑞時誤入了他的天井。聽說,還有一個原因,那個俗子之前受盡了其班頭的酷刑和盤剝,等到逃出魔掌慌不擇路地跌入三師伯的修煉之所時,他的元氣已經喪失殆盡,同生靈子沒有了什麽區別。我還聽說,這個俗子是從你那兒逃出來的,是嗎?”

劉劫的氣勢一下子萎頓下去,聲音也低了很多:“秋大師,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尋找兩個失蹤的兄弟,你為何一再地倒打一耙,反複地反唇相譏?你也許真的不知道他們的下落,但靈子們都說你能力廣大,道法超群,難道你就這樣不但袖手旁觀,還要冷言冷語?”

“劉班頭此話在理。”蔡玉搶在秋雲之前,插話道:“我們今天聚在這裏,不是為了結仇,而是為了一起解決問題。今天不梳理出個頭緒,以後有哪位弟兄失蹤了,隻會產生更大的誤會,結下更大的冤仇。既然是這個道理,劉班頭,你好好回憶一下,告訴我們一些線索,師父還有我們肯定可以幫你解開謎團。”

雙劫棍的心中當然埋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相關細節,但他一直有些迷惑,不明白這些線索是否與幾個得力部下的失蹤有著確切的關聯。當年,在那個叫小伊的雛兒被秋雲三師伯吃掉的刹那,自己清晰地感應到了他的呼叫和哀嚎,就連平時,不管是作為熟食被賞賜給手下那些幹將,還是嘍羅之間弱肉強食地相互吞噬,作為他們的老大,他都能在那些靈魂被生吞活咽、命喪同類之口的瞬間,生起一種特有的感應。這也是他能夠鎮住所有打手和嘍羅、防止他們自相殘殺的有效手段之一。而老三、老六和老七的死卻沒有在他的意念裏生起一絲漣漪,他甚至不明白他們三個死亡的確切時間和地點。他其實並不怎麽介意三位幹將的失蹤或死亡,但這種感應的消失和意念聯接的斷裂,卻令他感到非常的困惑和恐慌。手下收集匯報給他的唯一線索,是有幾個嘍羅在老六老七失蹤的當晚,看見了非比尋常的兩束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衝雲霄,瞬間消失不見了。他們當時還爭論了一番,有的打賭說肯定是人間有哪位得道的喇嘛虹化了,還有的猜測是地震前的地光泄漏。他們看見的位置實際上離老大的居所並不太遠。如果這是老六老七滅亡時生成的異象,說明他倆當時不是已經從秋雲處返回了,就是他們剛剛出發,還沒有走出多遠。但為什麽老三消失時沒有產生這樣的異象呢?

“如果那兩道閃光真是兩位兄弟遭遇不幸時留下的痕跡,看起來他們倒不像是被瞬間分解了,而是被某種力量一下子抽離了靈界。如果不是自願的話,那麽施害者在意的就並不是要獲取他們的能量,而是其他什麽東西。”蔡玉若有所思地對劉劫說,“但強行把一個靈子從靈界剝離,需要極其巨大的能量或功力,想想人類為了驗證某些理論和尋找某種粒子而建造的粒子對撞機碰撞時所產生的能量,在靈界,我想不出有誰具有這樣的能力,更不要說把兩個靈子同時剝離。”

“諸位,我們今天到這裏來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到現在還在爭論幾個無名小卒的下落,純粹是白白地浪費時間。”這時,離劉劫不遠的一個俗子按奈不住心中的不滿,在底下高聲叫道。他的色澤與所有其他的俗子相比,明顯有些不同。一般來說,俗子的顏色隻呈現在表麵,大多模糊渾濁,聖子的光澤由內而外,柔和清澈。但這一位炙白地有些刺眼,根本無法看清他的形狀。秋雲一開始就注意到他有些特別,隻是不知道他的來曆和與那些班頭的關係。之前他從未聽說或見過這樣的俗子,便猜測他一定是剛從陽世轉化過來不久,若是如此,那他在人間必定有著非同尋常的出身或修行,因為即使純潔如東隼和衛東蔡玉之類,其光澤也難以達到這樣的豐度。這時,秋雲聽見他又用尖銳的聲音叫了起來:“我們今天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這個姓秋的要麽把閃蛻拿出來,讓我們一飽眼福;要麽就痛快地承認自己一直在裝神弄鬼,愚弄我們,他根本就沒有什麽閃蛻。反正今天他必須給我們一個明確的交代,不能讓我們就這麽興師動眾,結果卻竹籃子打水白跑一趟。”

“你是何方神聖,敢在這麽多的前輩和高手麵前放肆無理?”史明不知怎麽地,忽然生起一股無名的怒火,而且有了莫名的膽量,想要嗬斥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卻被蔡玉搶了話頭,就聽他用同樣尖銳的嗓門罵道:“即使師父願意展示閃蛻,那也隻有劉班頭等老大才有資格一睹為快,豈有你這種無名小卒插嘴和覬覦的份兒?”

雙劫棍非常享受蔡玉的恭維,當下附和說:“這位兄弟話糙理不糙。秋大師還望包涵,這是我的手下犬兄。他新來乍到,不懂規矩。他本來就叫四口犬,別名又叫大嘴,所以各位不要介意。”

“他們不介意,我可介意!”四口犬果然是見人就咬的瘋狗,並沒有理會老大的暗示,緊咬不放:“弟兄們,我們唯有超生才能重新做人,今天的機會千載難逢,卻有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家夥說我們是賤人,不夠格,連看一眼閃蛻的資格都沒有。你們同意嗎?願意就這樣被羞辱、得不到閃蛻而永無出頭之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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