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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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別之後(4)- 去找仇人的路上

(2021-11-13 02:45:17) 下一個

再次被帶著上路,史明感到兩人對自己的態度要比剛被抓時明顯好了很多,至少他們願意跟自己和氣地說話了;尤其是老七,讓史明以後直接稱他倆為六哥七哥,完全把他當作了自己人。他還告訴史明倆人名字的來曆,原來老六本來姓牛,以前被稱作牛哥;而他自己姓齊,人稱齊哥,因為倆人搭檔總在一起,慢慢地人們就六哥七哥叫順了口。他又解釋說,之前史明回答想當獄雞時他們之所以會哄堂大笑,是因為“獄雞是指女囚,男囚叫獄鴨。他們都是給大人們施刑享樂用的。大人們覺得煩了,或者想找些樂子,或者生前有些仇恨沒有消解現在想泄憤,都可以讓獄卒們抓一個獄雞或者獄鴨到自己的屋子裏,想怎麽整就怎麽整。還有一種囚犯叫獄狗,這些家夥在第一次受刑時,就嚇破了膽,以後你想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會乖乖地做什麽,心甘情願地當一個走狗。”

“所有人死了,都會被抓住當作囚犯做勞役嗎?怎樣才可以像你們一樣當大哥呢?”史明問。

“也不是所有人到了陰界都要受刑或者被奴役。生前好勇鬥狠或者足智多謀的那些人,凡是意誌堅定又心思活絡的,都不會吃苦。我們這也是按能力封官進爵的。”七哥解釋道。

“今早老大帶我去見九王爺,說我是什麽親戚拐來的。那是什麽意思?”史明又問。

老七剛要開口,老六搶著回答:“大哥跟王爺他們說的話,我們有時候也不懂。”想了一下,他又補充說:“等你馬到成功,完成了任務回來後,我們可以一起問問大哥。”

“我們要去找的秋雲是不是長相凶狠,容貌嚇人?他是青麵獠牙還是三頭六臂?”走了一段,史明有些膽怯又有些好奇地問老七。

“我們從未見過他的真實樣貌,因為他從來不以麵目示人。對了,一會兒我們也要收起我們現在這種有鼻子有眼伸胳膊蹬腿的樣子,不然遇到他後我們會吃大虧。你不要問為什麽,這是陰間的規矩。我們對這個家夥也了解不多,有傳言說,他生前是個基改,瞧不上我們這些自然人,來到陰間後,也不同我們來往。不過,我們也不愛搭理他們,哈哈!”

“照你這麽說,好像到了陰界,這些人還是跟生前一樣搞特殊待遇!”史明聽了,仿佛對基因改良人非常了解似的,解釋說:“以前我們有一個立法,禁止任何基改人標識,任何詞語或文字明確地或隱晦地區分自然人和基改人都是違法的,所以在我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我們自然人同他們生活工作在一起,沒有什麽區別。後來,隨著數量越來越多,他們不知道想出了一個什麽辦法可以識別同類,就私下串聯,組成了一個黨派,叫‘新人類黨’,試圖推動一個新的立法,來替代尚在有效期的基改人保護法和基改人與自然人平等權利法。他們覺得自己是一個新的種族,比自然人更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優勢,所以在醫療、教育和就業等方麵應當享有某些不同的權利。聽你剛才說的,看來他們到了陰間還是自認為高人一等。不過,在上麵他們已經不再時髦也不再自豪了。同最新的機器人相比,他們什麽優勢也沒有。”

“在這裏,那個大惡魔還是挺鄙視我們的。你到了惡人那兒後,隻管周旋,不用深交,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就趕緊撤回來。我們是同類,相處得要平等舒服多了,知道嗎?”老六話不多,但每次都言簡意賅,提綱挈領。

這時,前方出現了一個忽明忽暗的不成形火球,三個人停了下來,史明感到這個色澤暗淡的光球有些似曾相識。果然,它慢慢地挪動過來,用一種細如遊絲的聲音對他說:“兒子,快救救我,我要死了。”

還未等史明開口,老七搶前一步,嚇得對方向後跳了開去:“快滾蛋!滾得遠遠的你還有幾天好活;要是再讓我們看見,你就一天都活不長了。”

“他好像是我爸爸。”史明說著,也趕忙跟上前,試圖攔住老七。

“老伯,七弟剛才有些冒犯,請不要過意。”老六搶到最前麵,接過話頭:“但他話糙理不糙。你要史兄給你續命,到頭來,你們父子倆都會死翹翹,還沒有來得及轉世,就一起命喪陰靈了。你想再生,那是沒有機會了,但你也不能拖累你兒子呀?犯過一次錯,還可以改;你不改,還要再犯同樣的錯,你不覺得不配做一個父親嗎?人老了,壽命到了,就不要連累子女了。讓子女換命給你,他們給,你能心安理得地拿嗎?”

史明吃驚地看著老六,既對他的話有些似懂非懂,又沒想到他也會長篇大論並能以情動人,而且父親好像真地被他說服了,光球的色澤漸漸地暗淡下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史明不明白父親為什麽失去了人形,成為煤球的樣子;自從進入靈界以來,他遇到的陰靈都仍然呈現出人的模樣,有的模糊,有的清晰,包括自己現在也是保持著人世的樣子。老六看出了他的困惑,正好可以轉移話題掩飾自己的尷尬,便解釋說:“在我們陰界要活個人樣是需要能力的,你爸爸老了,虛了,還有個鬼火的樣子,已經不錯了。那些能力更高的靈子一般也都是鬼火,但他們就不像你爸爸剛才那樣了,他們的光球能燒人,我們都叫他們‘蒜球’,其實他們就是在裝蒜。他們呢,覺得是我們在裝蒜,說我們都不在人世了還裝出人樣有點俗,所以他們一般都是一個火球,他們還管它叫‘聖體’。我們一會兒到了那地方,也要入鄉隨俗,改裝一下,不能再像個人一樣走過去,也要學他們變成鬼火,才能跟他們接觸。”

“那我怎麽做才能變成鬼火呢?”史明不解地問。

“你就不把自己當人,隻要心裏想著, 我不是人,我死了,現在什麽都不是了,一切都空了,慢慢地你就變了。一開始是有點難,會了後,你想怎麽變就怎麽變。”

“真要不會,我們會幫你。”老六看也沒看他們,冷冷地說。

三人沒再說話,繼續默默地前行。史明的心裏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將要麵對的是不是隻有秋雲一個大魔頭,還是一群妖魔鬼怪;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入他們,要是被他們識破了,又會怎樣被虐待。早先被老大的手下上刑時,雖然挖眼掏心砍頭剁腳什麽的都來了一遍,但除了恐懼之外,最後倒也沒有讓自己缺條胳膊少隻腿;聽說那些聖子更加地殘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經受得住他們的酷刑。

老七似乎感覺到了氣氛有些緊張和壓抑,他看了一眼老六,對史明說:“我給你講個笑話,其實是個真事,是小猴子他們那隊前段剛收的一個小妞的事。這個小妞的老公常年在外麵打工,她自己在家一個人帶孩子,心裏有些發騷,就在虛擬網絡裏跟別人聊上了,開始老公老婆地互相曖昧,然後就約著在真實空間見麵,跟好幾個人胡搞。後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就把最近剛釣上的鎮長約出來攤牌。去見麵的那一天,她帶著三歲的兒子,還整個大口罩,搞得就跟那些鬼鬼祟祟的明星似的。到了約定的地方,一看,鎮長沒露麵,來的是他的秘書。這個女的就跟秘書說我懷孕了,鎮長要負責。秘書問懷了多久了。女的說有兩個月了。秘書說不對啊,你跟鎮長就好了一個月,怎麽可能是鎮長的?女的說,我跟了鎮長一個月,同時跟你又是差不多一個月,那孩子兩個月了不是鎮長的還能是你的?”

說到這兒,老七咯咯咯像個母雞似地笑得停不下來,躬著腰,用一根手指點著:“你一個月,我一個月,所以兩個月。。。。。。”

史明看了看老六,又看了看老七,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他為什麽笑成那樣,便說:“那這個女的怎麽又死了呢?”

“前麵不是說她怕別人認出來,帶了個大口罩嗎?那個秘書後來跟她談崩了,就想走,女的就在後麵追,她三歲的兒子看見媽媽去追,也跟在後麵跑,結果被一輛車給撞到路邊的河裏去了。女的聽見聲響,回頭一看,兒子掉水裏了,就瘋了似的往回跑,一頭跳到水裏去救她兒子。你想她不會遊泳,又帶著口罩,硬是在水裏給憋死嗆死了。”

“行了,我們馬上就要到維場了。”老六打斷了老七,一邊說,一邊停了下來,史明注意到他身體的光澤開始慢慢地變淡,直到完全消失,但立即有一個不規則的球形物體顯現出來,表麵的色彩呈灰色,似乎還有別的顏色在一點點由裏向外似霧氣一樣滲出,漸漸地整個圓球變為淺紅色。史明吃驚地去看老七,發現他也變成了同樣的形狀,隻是顏色要深一些。史明想起了之前他們的囑咐,便在心底默念:“我死了,我不是人了,我什麽也不是了。”這樣想了很多遍,依然什麽也沒有發生。老六飄了過來,落在他的頭部,史明打了個冷顫,渾身一陣發涼,體內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快速地流走,就像被捅了一刀之後,鮮血汩汩地從身體裏冒出來,接著便是一陣眩暈,但這隻是一瞬間的事,等他清醒過來,發現四肢軀幹和所有的人形特征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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