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智慧-王夫之詳解乾卦九五：首出庶物，萬國鹹寧

易經智慧-王夫之詳解乾卦九五：首出庶物，萬國鹹寧

 

乾卦下三爻是乾德的存養和功業的建立，上三爻進入外王之道，九四是聖王的輔弼大臣，像堯帝的虞舜等。九四“或躍在淵，無咎”，躍升九五，還是停在九四，積極進取但又不爭不搶，以平常心對待。九四過剛，天下大亂，曆史上太子與父王爭奪權位的悲劇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好在九四剛在柔位，能剛能柔，他終於進升九五之尊。那麽九五是一種什麽樣的風采呢？《文言傳》如是描述：

九五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

九五說，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是什麽意思？孔子說：聲音相同的會互相回應，氣味相投的會互相追求，水往濕處流，火往燥處走，雲隨龍飛，風隨虎動，聖人美德一舉一動，舉世矚目。本性輕清的往上靠，本性重濁的往下沉，各與自己的同類相聚。

聖人身居王位，不是應該大有作為、施行仁政愛民之道嗎？怎麽說起了同類相聚呢？我們看看王船山是如何解讀的。

王船山說，這是在說明隻有大人（聖王）的出現才對天下百姓有利。“同聲相應”，有倡導就一定有應和；“同氣相求”，有感召就一定有心動。隻是因為低下濕凹所以水才流過去，隻是因為高處燥熱所以火才燒過去。如果是真正的龍，雲就一定跟隨；如果是真正的虎，風就一定隨從。隻有剛健中正的德性達到了極致，美德才能彰顯於一舉一動，才能在事業上發揮作用。百姓雖然不明白其中深刻的道理，但是沒有一個不欣賞其美德的。乾卦的“首出庶物，萬國鹹寧”，在這裏彰顯出來了。陽剛而在中位，是聖人的根本。而且六爻都是純陽，沒有趣味不一樣的。天下百姓都效法聖人的美德，即使在百世以後，依然會發揚光大。上下五個陽爻圍繞九五，都信奉一個仁道，誌趣相同，遇見的人無不得到教化。有美德的人一定不會孤獨，一定有朋友。這就相當於日月星三光依照天體的原理在上空運轉，各類生物依照各自的本性在地麵生存，物以類聚啊，這也是自然規律的必然。就像共歡等四凶對堯舜聖王視而不見、向魁和匡人認不出孔子就是聖人一樣，這都是人性喪失以後對耳目造成的不利影響，這難道不是很平常的道理嗎？！

原來聖王不是霸王，不會用刑法和鉗製整治百姓。聖王的統治是“統”而“治”，是通過道德示範教化百姓，使百姓“統統”恢複本性仁德，順著人性“治”理天下。“治”的要義是“理順”，是用大禹治水的方法，而不是堵截的方法“製”伏。因此“飛龍在天”在修養方麵是圓融無礙自在逍遙的境界，在治世方麵是美德的垂範和對民眾潛移默化的教養。九五如此潤物細無聲地使民眾改過遷善，追隨善道的人越來越多（“雲從龍，風從虎”），以至於天下皆是；作惡的人越來越少，以至於地上淨無。

這就是九五的風采！

 

王夫之原文：

此明惟大人所以為天下之利見也。同聲相應，倡之者必和也；同氣相求，感之者必動也。惟其下溼故水流之；惟其高燥故火就之。誠為龍而雲必從，誠為虎而風必從。惟剛健中正之德已造其極，故見乎四支，發乎事業者，民雖未喻其藏，而無不共覩其光輝。乾之首出庶物萬國鹹寧者，於斯而顯矣。陽剛之得位以中，聖人之本也。而六爻皆純，無有異趣，天下皆儀式聖人之德，即百世之下，猶將興起。上下五陽拱於九五，道一風同，見之者利，德之不孤而必有鄰。如三辰之依氣以運而親上，百昌之依形以發而親下，類之相從，理氣之必然者也。若共驩、向魋匡人之見聖如不見，斯拂人之性而自不利耳，豈理數之常哉！

 

------《周易內傳》卷一上，衡陽王夫之撰 第106-10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