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莊

中國名勝古跡遊覽的回顧。和曆史的一些點滴追憶。如今高新莊已是年過八旬的老人,也使用現代科技與年輕人分享中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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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奇案”

(2020-12-22 13:03:25) 下一個

文化大革命奇案

高世正

文革中迫於形式上需要,人們製造許多“奇案”、“怨案”,勞民傷財。當然現在都“一風吹”了。大部份人都已故去,都是曆史,現舉幾例,供讀者一笑。

 

一,堅決揪出“國民黨殘渣餘孽”羅士瑜

羅士瑜是原第一拖拉機廠總工程師,1940年畢業於西南聯合大學,後留學美國,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之後,懷著報效祖國的赤子之心毅然返回祖國,文革中得到了祖國這樣的“回報”。

羅總(已故)1936年考取清華大學,1937年抗日戰爭全麵爆發,清華大學內遷,先是遷到湖南省長沙市的韭菜園,後來日本飛機經常轟炸,不得已,又內遷雲南省的昆明市與北大、南開等校一起成立西南聯合大學,1940年畢業於該校,後被國民政府選拔留學美國,其間還有這麽一個小插曲。

文革期間,批鬥羅總時,給他戴了一頂“老國民黨員”的帽子,按照當時國民政府的製度,出國留學人員必須例行集體加入國民黨的程序。但羅總辯解說:“我沒有加入國民黨”,那時羅總在昆明,接到留學通知後,他要趕到重慶,才能和其他人員一起出國,那時昆明到重慶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他趕到重慶的第二天便出國了。沒有來得及例行入黨手續。造反派說:“羅士瑜,你編造出這種謊言,能騙得住三歲小孩嗎?”接著又是一頓臭罵。

由長沙到昆明內遷的過程中,有錢的學生經香港轉越南,由雲南的蒙自入境,羅總這些窮學生隻好走湘西,有時乘汽車,有時步行。湘西土匪多,當時的湖南省主席張治中怕土匪傷害學生,叫他們穿上軍服化妝成軍人,那時羅總年輕好奇,穿上軍裝拍了一張照片夾在一本書裏忘記了。文革抄家,所有的書是逐頁翻看的,不幸找到了這張照片,大有收獲。造反派說:“羅士瑜!你還有什麽話說,你的帽子上戴的可是青天白日帽徽!”第二天廠門前毛澤東塑像台座上大標語就刷出來了“堅決揪出國民黨殘渣餘孽羅士瑜!”

 

二,三個班組輪番批鬥“國民黨軍統特務”王進瑞

王進瑞同誌曾任第一汽車製造廠副總工程師,1992年我廠衝壓分廠塗裝線工程是一汽承包的,作為技術負責人王總來到一拖廠,那時我在總廠任副總工程師,主管一些技術改造項目,因此結識了他。

我覺得此人頭腦不太清醒,怎麽能當上這麽大廠的副總呢?便去找他們領隊的工人頭頭江德華了解情況,江師傅說:“文革鬥的啦”!了解到如下情況。

1946年王總在北京某大學上學,有一次蔣介石來他們學校演講,王不知道怎麽擠到蔣介石的跟前去了,記者拍照時,把他也給拍上了。第二天他看到報紙上的照片,蔣的跟前有他自己的形象,就剪了下來,夾在書中,同樣抄家的時候被發現,說是“變天賬”,“你保存反動派這狗頭像幹什麽?”,王總如實交代,指認“傍邊這個人是我!所以我保留了它”。如實交代反而引來大禍!造反派說:“你站在蔣介石跟前保衛蔣介石,你不是軍統是什麽?”遂令三個工人小組包鬥,上午、下午、晚上一天三場,按時“上班”把王總鬥成了這個模樣。

 

三,蔡根甲修建中美合作所罪該萬死!

蔡根甲(已故)同誌是河南省第六建築工程公司總工程師,文革期間用一個8# 鐵絲把一個兩平方米多的6毫米厚的鐵板掛在脖子上,鋼鐵板上貼一張白紙,上書“蔡根甲修建中美合作所罪該萬死!”蔡根甲三個字用紅筆打上了一個大X子,每天早晨工人上班的時候站在省建六公司聯合加工廠門前請罪。兩平方米的6毫米鐵板重約188斤,那時蔡總已六十開外,他的脖子怎麽能承受這麽大的重量。那條8#鐵絲還不給他來個“斬首行動”,所以他隻能彎腰低首讓鐵板下部靠在地上,在那裏請罪!我在基建處作技術員時便認識蔡總,文革後我問蔡總有沒有修過中美合作所,他講了這麽一段辛酸的往事。

上個世紀三十年代,他在上海駱根基老板的公司工作,駱老板看小夥子能幹,便想設法招他為女婿。先是在社會上物色一個長相周正的女孩子,認作幹女兒,大擺宴席,請社會名流到席。等過一段時間再把這個女孩嫁給蔡總,再擺宴席招女婿。那時上海的老板們經常用這種辦法。

1937年8.13上海抗戰爆發,蔡總在江西包工程,日本飛機轟炸,把他年輕的妻子炸死了。還好,他們包工程有一輛汽車(當然不是現在的小車),無奈之下他們向大後方轉移。抗戰期間在昆明包過一些工程,如活動式鋼筋砼碉堡(時稱原子堡壘)等。根本沒有到過重慶,哪裏會修中美合作所。隻不過造反派想給他扣上一個容易引起眾怒的罪名而已。

 

四,“國民黨軍統特務嶽古漢的故事

嶽工是煤炭部太原煤礦設計院,搞鐵路選線設計的工程師(我的社會上的朋友,已故),儀表堂堂,好事,例如,他為了見沈崇一麵曾經多次去五台山南山寺,沈崇的大名現在很少有人知道,1946年她是北大預科的學生,被美國海軍陸戰隊戰士皮克強奸。

文革期間有材料揭發他是國民黨軍統特務,按曆史反革命的罪行大會批小會鬥,整的不輕。他們單位造反派頭頭是個女人,好跟嶽工一起出差。許多批鬥會之前暗中給嶽工通風報信,使嶽工少吃不少苦頭。

有一天晚上,要開嶽工的批鬥會,該女造事先給嶽工通風報信說:“老嶽,今天晚上要開你的會,揭發材料說46–48年你在南京上學時參加了軍統,參加地點是南京大石頭溝,我們查過了南京根本沒有這個地方,怕你交代不出來吃苦頭!”

當晚開會了,女造主持會議,喝令!把曆史反革命分子,國民黨軍統特務,老國民黨員嶽古漢帶上來!群眾呼口號:“嶽古漢反共反人民罪該萬死!”,“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頑固到底死路一條!”嶽低頭被帶上來了,低頭站在會?中間,女造主持會議“嶽古漢老實交待1946―1948年你在南京上學時所犯下的反革命罪行”,嶽答:“1946年-1948年我在南京上學時參加了軍統!”女造又說,“什麽人介紹?在什麽地方參加的?你的上級是誰?下級是誰?”嶽答:記不清了,女造走下台來左右開弓給嶽兩個嘴巴子。說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會老實交代的!”他們倆也許是在演戲,也許是周瑜打黃蓋。嶽答“大石頭溝”女造圓場道“嶽古漢今天交代問題躲躲閃閃,避重就輕,大家對這種態度揭發批判”。嶽工沒事了,站在那裏呆若木雞,“革命群眾”一個個說的口幹舌燥,激動的血壓升對200多,隨著一聲滾出去,老嶽回家了。

文革後幹部重新填寫曆履表,其中有一項“參加過何種反動組織”,嶽去問書記:我參加軍統還要不要填。書記說:那些不實之詞早已經推倒了。嶽說:我也搞不清楚我參加過沒有!

另有一次嶽工和院長一起到廣州出差,在機?看到一架台灣的運輸機飛回大陸,就停在他們乘座的飛機旁邊,上繪有青天白日旗。院長有些緊張,指著那架飛機道:“老嶽你看”,嶽工心裏非常清楚,他們在廣州白雲機場,怎麽可能是被劫持到台灣呢?於是不慌不忙的答道:“你怕什麽,咱老國民黨員了!”

 

五,戴笠“雙槍警衛員”葉春祥

原來我們基建處有個炊事員名字叫葉春祥,因煤氣中毒後遺症而呆滯,到食堂買飯時數不清糧票及飯票,抓一把出來讓炊事員挑,挑完後自己再把剩下的裝起來,豫東人,舊社會是窮苦人,曾被國民黨抓過壯丁,後在四川服役,文革期間整他,要他交代“有沒有與解放軍交過火?打死多少解放軍戰士?”,他已聽不明白,叫他交代什麽他隻答“我給長官當過勤務兵”問者“哪個長官?姓什麽?叫什麽名字?”葉亂答道:什麽張先生、王先生,他根本不知道名字,問者一直追問還有誰?並用“文攻武衛”“水火棍”相威脅,這時他又交代出來一位戴先生,造反派搞清理階級隊伍者如獲至寶,抗戰時期在四川當兵,跟著姓戴的長官,當勤務兵,莫非是戴笠的警衛員嗎?繼續追問,姓戴的叫啥?葉答:我不知道!問者開始武力誘供,說到:是不是叫戴笠的人?還給了葉師傅兩棒,葉師傅趕緊說“是!是!是!”,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開了,我們抓住了戴笠的警衛員,他雙手打槍都很準,現在裝瘋賣傻。

 

六,欒平的原型吳師傅

在清理階級隊伍運動中,他們還按照電影戲劇中的反派人物來找原型,我們單位有位管道工,名字叫吳永康,牡丹江人,舊社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之前,本書均這麽稱呼),生活貧困為養家糊口,擔著一個擔子走街串巷,作局鍋、局盆的生意,那時老百姓都很苦,鍋是鑄鐵製成的,盆是陶器都容易碎,不小心打碎了,再局起來,仍然可以使用。比買一個便宜,那時焊接技術不普遍,就是今天能焊鑄鐵的人也並不多。對這種人有個統稱“小爐匠”。電影“智取威虎山”中坐山雕的聯絡員欒平,不也是個小爐匠嗎?而且在牡丹江一帶活動,所以就指認吳師傅是欒平的原型,欒平沒有死,解放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之後),又混入工人階級隊伍,非清理他不可。

據說運輸處還抓出來一個電影“地道戰”中向地道灌水的“大漢奸”。這種手法不是一個單位用過的,這種“案例”也不勝枚舉。

 

大地主份子何兆水

何兆水,江西人,90多歲健在,我們單位的工程管理預算員。年輕時在縣城裏讀書,父親早亡,家有七畝地,母親一人種不完,出租一部份,寒暑假回家幫助母親管管事,清理階級隊伍中被指認為 “大地主份子”,在批鬥會上被一位名叫吳玉龍的上海籍老工人,打他兩個耳光,耳朵打聾了,吳玉龍已故,從他打人熟練技巧上看,他不是一般工人,可能是舊社會“青紅幫”的打手吧!他才是混入工人階級隊伍中的應被清理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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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有驚豔的老樹 回複 悄悄話 往事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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