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我受邀去教育部見司長。也許你會覺得我的經曆為什麽比好多海歸要有趣,其實無它,隻是源於我樂於觀察生活而已。每個人的生活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十分精彩的。隻是很多人不願意去觀察生活,另外一些人雖然觀察了生活,卻不願意、或者不能寫出來和大家分享而已。
這次去教育部是我上一章的同學促成的。他交友很多,在教育部某司結識了一位科員。 其時,教育部某司需要找一位統計學專家。我同學立刻推薦給他們說,他有個同學巨懂統計學。其實我並不是統計專業的,我隻是在美國上過幾門統計學課程而已,我現在發文章的時候,如果涉及複雜一點的統計學,我自己還需要找人幫忙呢。如果這個職位向社會公開招聘,我相信自己連海選都過不了。但是就是因為我同學的推薦,那位教育部的科員向司長推薦了我,於是我成了教育部指定的統計學專家。我相信中央部委裏,這種谘詢類的職位很多,而且基本都是通過人際關係推薦的,外人不得而知。
我這同學看問題喜歡從頂層設計的角度看問題。比如,為什麽大學老師的工資很低?他認為:“這是國家的頂層設計決定的。大學老師尤其是社會人文學科的老師,如果工資高了,就有空去思考別的社會問題,比如:社會怎麽樣組織才更好?等等。這些問題思考多了就會影響統治的。對統治階級來說,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給他們低工資,讓他們無法靠大學工資過上體麵的生活;然後又給他們足夠的空餘時間,逼迫他們不得不去社會上兼職掙錢,在疲於奔命的生活之後,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思考社會問題了。但是理工科的老師,可以通過各種人才計劃給他們更高的收入,因為這些人就不太會思考社會問題,對統治者來說,就是好用的工具而已,可以多給些錢的。”
我問:“如果給大學老師普遍性的高工資,會有什麽後果?”他答曰:“民國就是前車之鑒。民國普遍性地給大學老師高工資,結果就是大學老師普遍地批評、反對當時的政府,協助黨推翻了國民黨的統治。現在的黨又不傻,怎麽會看不到這些?怎麽可能給你高工資,然後讓你來推翻它?說到底,這就是知識分子自己作的,不識好歹,所以並不值得同情。” 我想,“那些在社會上,想盡辦法也掙不到外快的大學老師又怎麽辦?” 我發現自己都能回答這個問題,“既然他們在社會上想盡辦法也掙不到外快,那隻能說明他們沒有什麽能力。既然他們沒有能力,那他們在社會上也翻不出什麽浪花,統治階級也就不用怕他們。”
有一天,教育部通知我,司長想見過一麵,請我吃個飯。我於是就上北京去了。去之前,我想:應不應該吧這事告訴院長。如果告訴他的話,我在學院的分量會大大增加,因為這位司長掌握實權,而且管著一個我們學院特別希望能加入的項目,參入這個項目,能得到巨大的好處,但是學院卻苦於無法這個司拉上關係,更談不上和司長見麵了。我如果能幫學院和這位司長搭上關係,那就是大功一件。我最後還是決定不告訴學院,因為我對仕途毫無興趣,所以我並不關心我在學院有沒有分量,我更不願意動用私人的關係,給公家幫忙。這種情況,我還遇到過一次,是在第一個985大學的時候。那裏的院長有次告訴我說,學院一直想辦一個學術期刊,但是由於國家對出版物的管製十分嚴格,所以這個願望一直不能實現。我聽到耳裏,回家後就問了我家親戚,他是出版界的大拿。他想了想說,確實很難,但是他能做到。但是正因為很難,所以這忙不能隨便幫,需要我和大學達成了協議之後才行,大學必須答應給我什麽什麽職位,什麽什麽待遇之後,他才願意去操作。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吧。我對仕途不感興趣,也不願意動用私人的關係,給公家幫忙,去他的。
我於是去北京拜訪教育部了。到了教育部,找到了我認識的科員。當天共有兩名教育部的科員和一名北大的副教授在。當時我在國內已經有點經驗了,逐漸形成了自己待人接物的風格,我的風格結合了孟子、現代文明、和自己的思考,即是向別人提供他最缺乏的體驗:(1)見社會地位低的人,姿態要放的比他們更低,要特別尊重他們,因為他們平時得到的尊重少;(2)見中層的上司,要順著說話,讓他們認為自己很權威;(3)見大人則藐之,因為他們平時見到的點頭哈腰太多,並不稀罕你的點頭哈腰,見這種人的時候,尊重之餘,不必凡事順著說,可以提出自己的見解,相反的意見都可以的。這套方法我也帶來了美國。在美國,我最客氣的態度,都給了cleaner, janitor, waiter 這些職業的人,見到大學的chancellor,我直接提建設性意見。
教育部的司長是大人,我則藐之。他見我並不盲從,當場表揚科員:“你們找了一位優秀的專家。”至少從和他談話來看,我覺得司長是真心熱愛教育事業,是真誠地為中國的教育在操心,但是他也有很多的無可奈何。從他的話來看,教育最大的問題,就是資源不足。他談到,“今年國家給農村的義務教育,新撥了多少多少億的額外款項。”那是一個很大的天文數字。然後司長問我們怎麽看這事。大家都說,這應該能夠提高農村的業務教育的狀況。不料司長歎息道,“其實這麽大的數字,分到每一個省,每一個是市縣鄉鎮,就很少了,也做不了什麽事情。而且層層卡要,最終能有多少錢真正花在學生身上,都不好說了。”
他問了我們大學的通識教育(general education)的情況,就是大學生不急於分專業,什麽都學點的項目。大多數的985大學都有這種項目,都是最頂級的本科生才能考進去。正好我在我們大學的這個項目裏麵,給本科生上一門課,可以從第一線的角度回答他的問題。他們我學生有多少人,我答曰:大概每年40人左右。他問我師資的配置情況,我想了想,其實這個班的師資配置,是大學的頂配,每一門課都是學校裏麵的頂配來教,甚至有院士來這個班上課的。司長歎曰,“通識教育最大的困難就是太貴,學校負擔不起,所以隻能開小班。”
然後我們在教育部的餐廳入席吃飯。此時,司長開始進入自由模態,他說道,你從xx大學過來,我認識你們大學的書記。然後立刻笑哈哈地給我說了書記的幾個秘聞,我聽了很尷尬,邊聽邊想:“這些事我知道了,隻怕對我來說是禍事。”於是心裏暗下決心,“這些事我一輩子都不能說出去。”在此之後,我沒有向任何人提及這些秘聞,但是確實後來在開會時,聽大學書記正襟危坐的講話,心頭對他有點異樣的感覺。司長說完之後,兩手一攤,說道,“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哈哈哈”仿佛如果他知道的更多,會給我講一整天我們大學書記的秘聞,而對他來說,他隻知道這麽多,是一樁極其遺憾的事情。
司長然後說道:“我昨天在哪哪哪見到劉XX,對對對!就是那個新任的外交部發言人,我說:上次外交部記者招待會上,你的發型不行啊,應該朝後梳。然後他聽到我說他,他就一溜煙跑了。哈哈哈。” 然後旁邊陪的人也是跟隨著一通爆笑,仿佛這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我一聽,他講的那些人物都是電視裏麵的人。我突然覺得:仿佛我們並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裏麵,而我永遠進不了他的那個世界,不是因為我沒有能力進去,而是不感興趣進入他的那個世界,也不明白那個世界為什麽有趣?
飯後,我同學來和我們匯合。教育部科員,我同學,我三人聊天。其實教育部的人員也和我們一樣,有完全一樣的生活煩惱。我在大學,也見過地方高校接待教育部的人來視察。地方高校都是如臨大敵。每一個教育部來的人,哪怕是辦事員,地方上都安排了專人服務。我也在大學裏,見過副校長等教育部司長的電話,整個樓道裏的人都在為他接電話在做準備。我於是問教育部科員,“為什麽地方高校都怕你們,連低層次的辦事員都怕。”他說:“其實教育部的人,也不敢得罪地方高校的校長,因為這些校長隨時可能調入教育部當司長,副部長,所以他們根本不敢得罪。”
這次去教育部的拜訪圓滿結束。
您寫的第一個人,我也遇到過類似的,是我先生的發小。那個發小過得非常滋潤,非常得意,帶著他的情婦到處炫耀。他太得意了,所以就要在昔日的朋友麵前大講特講。所以,我很理解,第一個人喝了酒之後,也是要大講特講的。
您實話實說,這種文章,我們都喜歡看。給您100個點讚。
博主可能比大多數文學城博主都年輕,但其認知在潤濤先生之上,閆先生是術,博主是道。他倆我都不認識,但就博文來說,估計現實中人對老閻的評價人好,是個人精。現實中,估計博主周邊沒人說他是個人精。
上德為教誨,博主正是如此。謝謝。
有感慨,為不影響博主寫作,留待後評。
1)見社會地位低的人,姿態要放的比他們更低,要特別尊重他們,因為他們平時得到的尊重少;(2)見中層的上司,要順著說話,讓他們認為自己很權威;(3)見大人則藐之,因為他們平時見到的點頭哈腰太多,並不稀罕你的點頭哈腰,見這種人的時候,尊重之餘,不必凡事順著說,可以提出自己的見解,相反的意見都可以的。
1)見社會地位低的人,姿態要放的比他們更低,要特別尊重他們,因為他們平時得到的尊重少;(2)見中層的上司,要順著說話,讓他們認為自己很權威;(3)見大人則藐之,因為他們平時見到的點頭哈腰太多,並不稀罕你的點頭哈腰,見這種人的時候,尊重之餘,不必凡事順著說,可以提出自己的見解,相反的意見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