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俄國入侵烏克蘭的消息令人氣憤,也令人鬱悶,尤其是看到有關俄軍轟炸烏克蘭東部城市哈爾科夫市中心,並殘害平民,更令我義憤填膺。
因為去過了一個地方,跟那裏的人打過交道,看到過那裏的人們是如何生活的,那個地方就不再隻是地圖上的一個小圓點,或是新聞裏的一個地名了。那是一座城市,一個有人居住的地方,那裏的人跟你,跟我,跟他一樣,有血有肉,有家有口,有喜有憂,有每天要過的日子,如一日三餐、住宿、洗涮、冬天的取暖、夜晚的照明...... 這一切,在戰爭中,如果還有幸活著,都成了天大的難題。
哈爾科夫是烏克蘭第二大城市,在烏克蘭東部,靠近俄國,人口140多萬,90%的人口為俄羅斯族。雖然烏克蘭大多數地區的官方語言為烏克蘭語,哈爾科夫的官方語言是俄語。為了哈爾科夫的俄語環境,十年前的深秋,我去那裏出差,在哈爾科夫國立大學建立了俄語留學點。
哈爾科夫給我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麽樣,感覺是一片陰沉沉的灰色。陰晦的天空下,老舊的建築,破損的馬路,寒風中,行人縮著脖子,行走在飄忽的枯葉中。
我們的旅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孤零零地豎立在一條車馬稀疏的馬路一側,旅館兩邊枯葉荒草,殘磚碎礫。旅店相當簡陋,就像幾十年前中國的“招待所”,不提供餐飲,也沒有小賣部。到達旅店已是黃昏,我和同事饑腸轆轆,隻得去市中心找地方吃飯。我們套上大衣,圍上厚圍巾,走進了寒風裏。據旅店前台服務員說,旅店離商業區不太遠,走路二十分鍾左右。
我的同事是美軍退伍女軍官,曾在俄國留學,精通俄語。我倆邁著大步,在路口拐彎,那條街道的兩邊有不少灰色的廠房和居民樓,這個城市似乎是一城的灰色水泥。走過一堵斑駁不全的灰色水泥牆,上麵滿是一個個小孔,同事叫起來:“不可思議,這些是槍眼,難道是二戰留下來的?”她告訴我,二戰中,蘇德兩軍在哈爾科夫地區,四次交戰,經過兩年的殊死爭奪,蘇軍才收複了哈爾科夫。
我到哈爾科夫的時候,二戰已經結束六十多年了,一座城市竟然窮到那樣,無法修複一堵破牆。市麵的蕭條,城市的破敗,不難看出這裏的經濟非常不好,物質匱乏,一城的灰色容易給人灰暗的心情,尤其是在一個陰冷的深秋黃昏。
在一座沒有特色的灰色建築前,有二十多人在寒風中排隊,同事跟隊尾的兩名年輕人搭話,原來這是個小禮堂,他們在排隊買話劇票,那天晚上上演的是果戈理的《欽差大臣》。聽罷,我的心顫動了一下。
待我們找到餐館,天色更暗了,商業街的商店正在打烊,一家家店鋪,店主紛紛滅了燈,鎖上了門,一街蕭索。
吃完晚餐,回到街上,街燈光線微弱,行人稀少。一兩條街外,有一處比較亮,我們朝那兒走去。原來是一個小小的售票亭,胖胖的中年婦女披著大披肩,在黃色燈光下,低頭織毛線。售票口貼著節目單,密密麻麻列了一串。主管告訴我,這裏預售哈爾科夫音樂廳的票子,音樂廳每天晚上舉行一場古典音樂會。
那一刻,我對這座城市的居民充滿了崇敬。哈爾科夫,高雅的文化品位,令人沮喪的外表,差異如此之大! 生活在貧困中的居民有著非常豐富的精神世界。
第二天一早,在去哈爾科夫大學的途中發現,哈爾科夫除了灰色,還有亮麗的淡黃色。市中心頗有氣派,在巨大的自由廣場四周,是宏偉的音樂廳、歌劇院、大劇院、市政大樓、還有我們要去訪問的哈爾科夫國立大學。廣場上,豎立著巨大的列寧雕像(這座雕像已不複存在,2015年在俄烏衝突中被拆毀)。 、
後麵的高樓是哈爾科夫大學 (網圖)
哈爾科夫大學全景(網圖)
我拍攝的哈爾科夫大學校園一角
據昨天的新聞報道說,俄軍已經炸毀了自由廣場的市政大樓,用的是所謂的“炸彈之父”,即真空炸藥,就是從周圍的空氣中吸收氧氣,產生高溫,爆炸力特別強。住在附近的居民都受到爆炸的影響,房屋受損,玻璃震碎,人也被爆炸氣流推出幾尺遠。
烏克蘭仍舊天寒地凍,那裏的平民正遭受敵人的炮火。每每想起老弱婦孺不得不離開家園去避難,男人為了保護家園拿起了武器,甚至有七八十歲的老翁,心裏就痛。這些平平常常的男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經曆過戰爭,沒有接受過軍事訓練,現在卻義無反顧地拿起了他們不熟悉的武器,為了尊嚴,為了民族,用柔軟的血肉之軀去麵對敵人槍彈的屠殺。
我詛咒戰爭,詛咒普金這個喪盡天良的戰犯。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全世界有良知的人都在為烏克蘭祈禱,都站在烏克蘭一邊。在這個黑暗的時刻,我們唯有寄希望於人類的天良。盡管戰爭尚無結束的跡象,然而全世界跟烏克蘭同在,人心跟烏克蘭同在。
哈爾科夫,我為你祈禱。
好文,詛咒戰爭,任何為戰爭漂泊的行為都是可恥的。“多麽好的一個城市,被戰爭摧毀太可惜了!為哈爾科夫祈禱!”,一起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