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了然

坐擁兩岸,皆不相屬,看潮來潮往,記花開花落,嚐人情冷暖,憶往昔歲月,願此生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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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居 (四十四)北愛 (一)

(2023-05-21 12:03:26) 下一個

(四十四)北愛 (一)

Chen經理通知我去北愛,我說不是說好回Canterbury嗎?

還Canterbury呢?!他說,為了我在一店的事,有人拍著桌子把他臭罵了一頓。我問誰呢,為什麽?他說算了,不提了。

害他挨罵讓我覺得很愧疚,但北愛我是堅決不去的。誰知道他們哪句真哪句假?我就一個原則,絕對不能去交通不便的地方,否則到時候就算想溜都不容易。

他說那不行就去Bromany吧,Canterbury肯定是回不去了的。我說那行,Bromany就Bromany。他說那他還要再想一想。

經理這說不通,隻有找老板了。和老板說我男朋友在Canterbury, 請她照顧一下。她說能照顧公司會盡量照顧,但公司還是要以公司需要為第一出發點,讓我再去和Chen經理談。

Chen經理說,實話告訴你吧,是因為北愛那邊出了事,老板要換全班人馬,都開會討論了幾個晚上了,才讓你過去頂一陣子的,頂完後就回Canterbury。他說不到一個月,就有一位從國內來的大夫到位,她一到,就換我回來,他保證。

聽說我要去北愛,Ramford店剛升上主治大夫的大夫說,要不是她的行李太多,不好搬,她早就申請去北愛了。

我就問她有多少行李,可能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吧,她一愣,說多著呢,五六個,七八個箱子呢。我一笑,說,那還是比我的少,導致的結果就是她讓我去給病人做半個小時的足底按摩。

我說我不會呀。

是真的不會,從來沒有做過。大學裏也沒有誰教過啊。她和代理經理說,那在國內你該去過洗腳城讓人給按過腳吧,我說實在對不起,在國內我從沒進過洗腳城那種地方。麻煩請她做一次給我看看,後麵的病人我就可以自己做了。代理經理把頭轉向她,她說她裏邊的病人需要處理,轉身進了治療室。

相持之間,公司的一位大夫溜達進來,說是過來聊會兒,他剛來英國不久,應該比我年長幾歲,看了看我們的情形,說,那就他來做吧。我謝過他,在治療室他邊做邊給我說,誰在國內做過這個呀,不就是基本的手法,看部位適合哪個手法就用吧。各個犄角旮旯都做一遍,伺候舒服了就齊活了。他說我自己會英語還能硬氣點,像他這樣英語還不好的,還得伺候好那些小翻譯們才行。忍忍吧,現在不是做大爺的時候。

一早的飛機去北愛,Chen經理領著我們三——另一個大夫和米經理,有些浩浩蕩蕩地從總部出發。老板下樓來,為我們送行。我納悶,至於嗎?如果隻是過去換人的話。

不想惹麻煩,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也就懶得問什麽。

公司的兩輛車在Belfast機場來接我們,Chen經理讓我和米經理在機場先換下休閑服,一行人直奔Londonderry。

一路過去,人煙稀少得有一些荒涼的感覺。放眼車外,滿眼盡是綠色,也看不出大片大片的是些什麽植物。偶爾才有屋舍跳進視野,公路上也看不到其它的車輛。早知道就應該把駕照理論考試的合格證帶過來,就在這段時間把路考給過了,肯定會比在英格蘭容易很多。

他們說在Belfast和Londonderry之間每天有兩班公車來往,沒有火車,這下可好了,哪都去不成了。

我打起了公司車的主意,問他們平時公司的車停在誰那裏。 他們笑,公司的車?扯犢子呢!都是他們自己的私車,老板讓他們來接人,連車帶人都征用!就當是出來兜風了,總好過在店裏盯著營業額頭疼!他們嘻嘻哈哈。

原來公司是準備一起換掉店裏的所有人員的,但是前台沒湊齊,原來的店經理請了幾天假也還沒回,就先隻換動醫生,留下前台換班。等原店經理回來後再讓原前台休假待命。我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讓原來的店經理回到前台的位置上,讓人家怎麽想?

其實不過就是上一周的營業額從四千一下子掉到了一千多,說是原來做店的老教授和他帶
來的那個年輕的女大夫之間出了問題——女大夫不願意再和他保持某種特殊關係,老教授鬧情緒鬧的。

他們離開的時候都滿臉笑意,我遠遠地看了一眼,老教授確實有些老,頭發都白了,七十好幾了吧,精瘦精瘦的,穿的衣服看上去很舊了,洗得發白的藍色,有些鬆垮,掉在人潮裏,看不出有什麽吸引人的樣子。女大夫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妖嬈,穿戴甚至有些土裏土氣。但眾口一致,也隻能說是這世間果真是無奇不有。

他們回去收拾行李的時候,Chen經理就在店裏等他倆,眉飛色舞地和我們講著怎樣憑著他那三寸不爛之舌,讓老教授和女大夫欣喜地跟著他回去倫敦。米經理和主治大夫也興奮不已地附和著,我怎麽都沒有同感。既然老板今天可以這樣子對他們,哪天也可以同樣對我們,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公司在Londonderry店的附近租下的房子,原來是免費提供給員工的,今年開始,因為店裏的生意下滑,就按房間大小每人出一百幾十鎊不等。

從外麵看,應該是新建不久的房子,走進屋,那不是一個髒字就可以形容的。不僅是滿地的紙屑雜物,窗台上的灰塵,已被踩成黑色的地毯,單是廚房裏的地麵,我一隻腳踏進去,發現不對勁想縮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費了好大勁,才從地板上拔出鞋和腳來。單跳著找來廢報紙,忙著除去鞋底的粘稠物。惡心得隻想吐。

房子很長時間隻是老教授和女大夫住,其他的人都去了另一個住處,也不知道他們平時是怎麽過來的。

做了四天清潔,家裏和店裏才大致清出了些模樣。房子是燒油取暖,我才知道還有這種方式,剛開始我們都不知道怎樣使用,挨凍了兩天,結果三個人都病倒了。

原來的經理回來了,他們就讓原來的前台回家休息。現在的小孩子都好明白,也不問什麽,聽說第二天就飛回英格蘭去了別家公司。

先前的經理姓顧,很清秀的一個女孩子,很小就來英國了吧,聽說是在帝國理工大從本科念到碩士的,是我見過的所有前台裏英語最棒的,大概是不明就裏吧,跑到這樣的公司來工作。

米經理是帶著使命下來的,要凸顯她的能力,業績就要在短時間內看到成效,自然也就隻有宰客一條路。

怕她亂宰,我給病人處方時按需要程度羅列個兩三樣出來,她也還算是有分寸的,結合病人經濟能力和對藥物的接受程度再推。但程度自然比顧經理要深一些。

顧經理看著自己的老病人挨米經理的宰,自然是有些心疼的,勸阻了幾次無效後,隻能拿一本小說當擋箭牌,盡量避開米經理。看著她重蹈我的覆轍,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我也有開處方,也許她已把我們歸位一類,也知道即使我說些什麽,這個時候她也是聽不進去的,隻能寄希望她比我幸運。

但現實終歸是現實,我下班回到家,感到氣氛不對,米經理和主治大夫坐在客廳的桌邊,說是要開會,而且是沒有結果不許上樓休息的會。我且坐下,看她要說什麽。

她說她無法再和顧經理合作,想請公司換人,這一段時間大家也看到了,工作不好做,但是在她給公司說以前,想我們大家先取得一致意見。

米經理是Chen經理和銷售總監特地從別的公司挖過來的銷售人才,聽說給她的工資是我們望塵莫及的,再加上高技術移民,我能理解她的壓力。

其實他倆隻是在等我表態。我說首先我們要理解小顧她的心情,從經理回到前台,有一些情緒也很正常,但是人家的能力也不是一本小說就能抹殺掉的,她是老板親自麵試後許諾當經理的。退一萬步講,每個人都不容易,每個人也都要吃飯,公司也不是靠一個人兩個人就撐得起來的,如果實在無法合作,調開就是了。

米經理說她也不是非要怎麽樣她,隻是想調開而已。既然都同意調開,那就行。他倆起身準備上樓。我讓他們等一下,就是希望以後工作上的事盡量在店裏解決,不要拿回家裏來,都累了一天了,回家隻想好好休息,我不想再在家裏談工作的事。米經理說她也是這樣認為的,我想她心裏一定在罵我,才不管呢,我隻求清靜。

主治大夫第一周乘米經理休息的日子,向我提出,他負責新病人,我負責老病人,我看著他笑,說我無所謂。誰讓人家是主治大夫呢,又年長兩歲,還是博士,我就先敬你一尺。

但人最怕的就是沒有自知之明,得寸進尺,得尺進丈,看我忙進忙出,他說我是公司打下來改造的,一定要好好表現。我冷笑。

第二天米經理來看到這個樣子,有一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一定在想我是不是哪出了毛病,居然同意他的安排。

但怎麽說的,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有想到第二周老板跑過來親自視察,Chen經理要找我問話,等了我一段時間,我也隻有十分鍾的空閑。他就問為什麽隻有我那麽忙,我說了一下原委。進出看到主治大夫的臉色,很不好看。

顧經理就調到了她在倫敦住處附近的店裏。我想公司也不會把她怎麽樣吧。畢竟不是每個家庭都承擔得起初高中就把幾個子女送來英國留學的,還在倫敦給她們購房。有這樣的家庭背景的員工,老板是希望多多益善的。

我們店空投來了一個帥氣的小男孩,二十四歲,來英國六年,已經念完了碩士,是我見到的年紀最小的碩士。我們都叫他小帥哥。

小帥哥居然做得一手好菜,讓人驚豔,想不到富二代還有這麽能幹的。他說他是留守兒童,他老爸運氣好,在深圳先打工後來自己做生意發了點才,就把他送出來了。他比較幸運的是初中遇到了他的英語老師,不僅讓他愛上了學英語,還讓他看到了出國留學的可能。輪到他值班做飯,我們就可以一享口福了,成了單調生活裏最絢麗的奢華。

Londonderry的店是在Shopping Center裏的一條消防通道的基礎上搭建起來的。整個店的布局狹長,從店堂到三個治療室,依次排開,也像模像樣。

住處是在Shopping Center周圍幾十裏地唯一的一片住宅區內,走到店裏一刻鍾的樣子。離家門十幾米處有一個小湖,是我每天早上跑步的去處。湖上間或飛來一些野鴨,運氣好的時候,還會看到一兩隻天鵝,如果是養老,是一個不錯的地方,醫院離得也不遠,有公共汽車直達,這裏居民不多,看醫生也不用像英格蘭那樣需要等很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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