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了然

坐擁兩岸,皆不相屬,看潮來潮往,記花開花落,嚐人情冷暖,憶往昔歲月,願此生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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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居 ( 前言)

(2021-09-27 05:42:11) 下一個

前言

 

曾經很多次問過自己,如果早知道會這麽難,當初還會來英國嗎?

雖然每次問的時間點不一樣,處境也很不相同,但在已經知道一部分謎底的情況下,這樣的反問似乎更像是自我安慰的一種行為。

因為當年,出來才是自己擺脫那一眼能看得到頭的日子的唯一希望。或許在出來的方式上會有一些選項,比如陪讀,比如自費留學。但隻有自己清楚,其實自己能選擇的並不多。

在那樣的年代,如果一個女孩子存了出國的念想,陪讀是最容易的一條路。而我的問題是,在我可以找到那樣的男孩子的年紀,我壓根沒想過要出國。而當我開始考慮出國的時候,我已經過了能找到那樣的男孩子的年紀。留給我的,好像就隻剩下自費留學了。

那一眼就看得到頭的日子,一部分是人家眼裏的那種守著國企醫院裏的很安逸的生活。醫生光鮮的頭銜,遮擋了我們窮酸的狼狽。家境好一些的,父母也會時不時資助一下,維護一下當年在親朋好友麵前炫耀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驕傲。

按理說,在醫院的那些年,正好見證了醫藥代表由始到興最後落寞的整個過程,也是很多醫生拿紅包拿到手軟的黃金時期,行裏行外,很多人都受益良多,怎麽解釋你的貧窮呢?

這麽說吧,紅包主要是流向手術科室的,那些不做手術的科室,很多人搶著爭著要做的職位, 才是回扣資金的歸屬地。願意把藥品器械回扣在科裏均分的領導我見到的鳳毛麟角。曾見過兩位主任因各代理一家藥商而打得不可開交的場麵,今天你查房醫囑管床醫生用你代理的藥,過兩天他查房又交待管床醫生換回他的藥,實在讓人無語。

除了省市各一個中醫院以及幾家掛名的中西醫結合醫院,在其它醫院,中醫科,是一個有點尷尬的存在。在一個講求效益的大環境裏, 它就像是個寒酸的擰著脖子的小倔老頭,站在一群人高馬大的時尚年輕人中間一樣,孤寂地強撐著尊嚴。

雖然我所在的醫院中醫科還有一點小規模,占據了一個兩層的小樓,內外婦兒皮眼針灸骨傷一一俱全(盡管好幾個科室就一個大夫),住院部大樓那邊也還有四十來張病床,但也許是沒有遭遇過紅包的肆意攻擊的洗禮,直到離開,我對收取病人物資的心理接受程度,也隻是停留在一個西瓜的層次上。對於這樣一個隻想做臨床而又不甘於清貧生活的人來說,出路似乎就沒有多少了。

那樣的年代,縱然各種新思潮蜂擁而至,但國人的婚戀市場,仍然相當傳統。大學裏談戀愛,畢竟還是少數人的行為。對女孩子來說,從22、3歲大學畢業到27、8歲, 這5、6年的時間是各方都認可的都接受的談戀愛談婚論嫁的年紀。一旦錯過,要麽將就,要麽孤老。

我沒有想到我會是錯過的那個人,更悲涼的是,我很明白自己不可能將就, 所以那一眼看到頭的,還有自己的孤獨終老,以及父母的唉聲歎氣和憂心重重。

所幸的是,那樣的年代,雖然自己買不起手機和電腦,但座機已經進了家門,醫院對麵也開上了網吧,資訊的傳播日新月異。回頭看,當年網絡的出現和快速發展,連同英國突然放開的工作簽,有種專為我服務的錯覺,一切都來得剛剛好。

那時候太年輕,無知無畏,後來看到移民監的字樣,人已經從監牢裏出來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果真如此。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會這樣,可能就沒了當初上飛機時的雀躍和期待了吧。這樣看,還是不知道的好,都說人生得意需盡歡,也是,要不然生活不知道要少了多少樂趣?!

像我這樣聰明的人,本可以好好地過一生,奈何當年太單純,看不到滿地的坑。

其實在國內的那些年,也算是見識過了諸多爭鬥的,怎麽出來後好像突然就遲鈍了呢?反應總是慢半拍的樣子。

也許是出來後鬆懈了,先入為主地以為能出來的都應該是和我一樣,隻想過自己日子的人,哪裏會想到,各人的機遇並不一樣,想法自然不同,在機遇更狹小的空間裏,爭鬥隻會更加激烈。又或許是以前在國內總是個旁觀者,所以看得比較清楚。當身處其中時,由不得你冷眼旁觀。還可能是自己用現在的心境去看二十多年前傻傻的自己,要求高了些。

像我那樣單純的人,本應該避紅塵,曆世事風霜,也不枉人間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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