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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潑皮別了那長蟲,這幾日一直在太醫內作坊勾當,困倦的緊,便家去。 進門見家母在堂獨自把弄針線,便進前問了安。竺大姐轉身端出些兒糕餅,安於桌麵道:“吃些兒,墊墊饑。” 花潑皮入了坐,一口一塊,道:“老娘製糕的手段,想必是莘縣狀元郎哩!” 竺大姐道:“少油嘴子。這幾日恁不歸家,又到哪裏廝混去了則個?” 花潑皮道:“菩薩放心,皆在薩太醫作坊勾當,太醫還問起母親哩。” 竺大姐道:“問了甚?” 花潑皮道:“問為何令堂這會子少去太醫棚內走動。”竺大姐道:“大官人棚會講平安,實錄文書在家中盡可了賬,不耐煩去棚裏理會各色人等。” 花潑皮道:“那也是,省卻了不少是非。”
竺大姐道:“大官人反官府,立正道的勾當,雖得天下人心,吾輩效力自當不消說;隻是汝尚年幼,為人張狂,又好人前弄些筆墨虛頭,招人喫醋生恨哩;又恐被官府細作暗記,斥侯入冊。”花潑皮道:“母親放心,吾皆插科打諢,不領風頭。“ 竺大姐道:“那方好。切勿遇事兒便做魁首。大官人講平安之言語,亦不可盡信。” 花潑皮聽罷,便把今日眾儒生討潤筆銀子,凡哥兒吃打這孽障事兒與家母細表了,單就隱去了白竹金折扇這齣。
竺大姐道:“可憐這杆子後生,平生苦讀,久曲不能伸,詩文不能換酒,逢大官人起事,踴躍鼓噪,欲謀個出身。不想潤筆銀子鬧出這冤孽事兒,亦不知是何端的?薩太醫雖與我情篤,汝亦不可拋全心才好哩。” 花潑皮道:“母親說的是,吾亦參不透緣由。以大官人海內之钜賈,革命唯真不破之弘旨,安不致於此才對。”
竺大姐道:“外人道汝形骸浮浪,心性虛飄;吾兒實身內心性至純,節氣不虧。 故而汝居太醫裙下勾當,母親由不安心皆在於此。” 又道:“棚內人多雜亂,認朋交友,需仔細哩。那個智秀才,為人陰損可提防、那羯長蟲尤為憊懶、劉大寶保健提轄更有他心;那文卿姐兒,謙姐兒,肉絲姐兒,皆十分水性,不可親近。”
花潑皮道:“母親安心,我與眾人勾當皆打痞子腔。今兒還有一遭好耍子哩。”
便把文蕾鴇婆院內,文智秀才掉毛司細述了一遍。
竺大姐道:“這廝這般形狀欺人,吾兒才情那賊球銀子哪裏堪比。隻是世運未通,這潑皮不吃幾兩屎蹶子,不痛飲眾人下的穢物,定虧損了他祖上陰德哩。” 話罷,二人笑了好一場。母子二人又敘了些閑話,竺大姐道:“想是困倦了,去洗漱就寢罷。”
花潑皮起身施禮欲去,忽想起一遭便道:“前日不知為何,那莘縣大戶天使員外與樂師文忠先生,在太醫大棚合了甚氣,險些兒喪了斯文。拿太爺亦人後痛罵二人不知廉恥。”說罷自去了。文竺大姐聽此言,麵皮上色,心兒一陣慌亂。虧是燭台光兒影影不定,合色遮隱,花潑皮不察。
那花潑皮在家盹睡一夜,起來身,匆匆洗漱完畢,喫了早飯,哪裏在家閑的住,便與母親作別。竺大姐再三叮囑,那廝應了,便起身往太醫棚裏勾當。 到了長街口聽後有人呼喚,見是盤古寺老僧廣進大和尚,手持缽盂,身披百衲衣,立於街上。 至慶豐帝登基那年,廣進這行腳僧在盤古寺掛了單,花潑皮就與這和尚相識。打大官人開棚講平安,二人更是過從甚密。 這怕屄和尚亦在太醫裙下當差。平日裏於棚內或是開壇說法,或是值事些兒婚喪嫁娶,迎來送往的勾當;夜裏便在盤古寺大殿那尊七歡喜大佛坐下,和一杆子耶行婆子,舔笛食簫。
花潑皮兩步到了根前,答了問訊,便開口道:“大和尚清早不在盤古寺早課,杵在這長街作甚?”
和尚道:“渡人耳。” 花潑皮道:“街上冷清,無甚人哩。” 和尚道:“花施主,著相自迷。汝不為人呼?老僧不為人呼?吾修行自渡,汝需法渡也。” 花潑皮道:“大和尚莫弄虛頭,太醫棚內耍子去。” 廣進和尚合掌施禮,道:“這會子需花施主渡老僧哩。”花潑皮道:“甚自渡,你渡我,我渡你,喬作衙哩。” 和尚道:“花施主與太醫棚內金比甲文思老淫婦可相知?” 花潑皮道:“有些兒照麵。耶行子人好沒搭撒。”
老僧道:“入棚內,可否言語那婆子一二 ,饒他把老僧念珠,度牒還與貧僧則個。” 花潑皮嗬嗬笑道:“怕不是老和尚在文思婆子肚皮上渡她不得過,使老和尚家當充了軍不是?” 老僧朝地皮上啐了一口,不知嘟嘟囔囔罵一句甚,笑道:“花哥務必助貧僧一助方好。”花潑皮道:“棚內耶行婆子,甚為憊懶,怕不好言語哩。” 廣進和尚道:“後日大官人龍母往生法會,盤古廟內舉眾僧超度,老僧無有 寺內嫡傳之五彩綠石念珠,怕是不成功果哩!龍母未入超生貴道,反墮阿屄地獄,如何區處,如何區處!
花潑皮道:“果然如此?“ 老僧道:“阿屄陀佛,阿屄陀佛。”
花潑皮道:“入了太醫內作坊,吾便理會這婆子便是。” 話罷,作禮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