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太常寺少卿黃四郎
秩秩斯幹
幽幽南山
如竹苞矣
如鬆茂矣
…
盛世搖頭晃腦地吟誦著詩經。黃四娘和丫鬟小羽站在他麵前，他才停了下來。
黃四娘身材纖瘦，麵容俊俏，穿著一身繡著紅花的綠色絲綢裙衫，梳著雲鬢。她看著盛世笑了。
“別裝了。我讓你抄的《短歌行》，你寫完了嗎？”
“我…”盛世早把這事兒給忘了，一時語塞。
“你父親回來了，在西書房呢，他要見你，你和小鈴子趕緊過去吧。”黃四娘說完，帶著穿著一身紅裝豐腴的小羽走了。
盛世很少見到過父親，對於見這位像陌生人一樣的父親有些畏懼。
“鈴子，你知道我父親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小郎君，你緊張什麽？他還不是想你了。” 鈴子十一二歲的樣子，比盛世高了一頭多，十分壯實。
西書房裏，一股淡淡的清香和草藥味混合著在空氣中彌漫。
黃四郎高個子，身形消瘦，穿著一身藍色的圓領袍衫，頭發高束，戴著黑色的襆頭。他麵色蒼白，五官清秀，稀疏的長須垂胸。盛世看到父親，快步上前跪在父親麵前行禮，黃四郎趕緊把他扶起來，上下看著，慈祥地笑著說：“我兒又長高了不少。”
“父親您在外麵一切可好？”
“好！一切都好！”
“莊書快把我給盛兒帶的禮物拿來。”
莊書是跟隨黃四郎的家仆，身材高大。他拿過來一個棗紅色的錦囊遞給盛世。
“這是西域的貢品，等你再長幾歲，就會更喜歡了。”
盛世趕緊又跪下道謝。
這時一名女仆過來傳話，說午飯已經備好，要盛世父子去膳廳用餐。
席間除了盛世和父母外，還有黃三娘，盛世的三伯母。黃三娘十分的健壯，那身腰是黃四娘的兩倍還多。
“四郎這次回家可要多住幾日？”黃三娘問。
“公務纏身，不能久留。”黃四郎歉意地說著，給盛世加了一塊鴨肉。
“芳藹，你近來飲食可好？”黃四郎有些憂慮地看著黃四娘問。
“我很好，四郎放心。隻是四郎在外麵勞累奔波，一定要注意養護身體呀。”黃四娘說著，給黃四郎加了一塊紅燒肉。“四郎，這是你最愛吃的，我讓至蟬親自下廚做的。” 至蟬是黃四娘的陪嫁丫鬟，很小就一直和黃四娘在一起。
“好吃！至蟬好吧？莊書一直跟著我，害得他們夫妻也不能經常見麵。”
“她很好，有莊書跟著你，我們在家才放心。”
“哎呀，看看你們夫妻，快二十年了，還有說不完的恩愛，真羨煞人耶！”黃三娘笑著說。
盛世吃著飯，觀察著他的父母，插不上嘴。
吃完飯，黃三娘領著盛世去花園裏玩，有意給黃四郎夫婦保留獨處的時光。
盛世跟著黃三娘在花園裏玩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去西廂房找鈴子，鈴子正和他爹莊書在他們的小院子裏練劍，見盛世來了，趕緊停了下來。
“小郎君可喜歡習武？” 莊書說著，把拿著的劍放在牆邊凳子上的劍靴裏。
“喜歡，你教我吧。”
莊書笑了笑說：“你若喜歡，可以去求三娘教你，論武功，我可不是她的對手。”
“你開玩笑吧，三娘會武功？”
“是呀，想當年要不是她，我們黃家就可能被那幫盜匪洗劫空了。”
“哎呀，小郎君也在這裏。”鈴子的母親至蟬和兩位年輕的仆婦手裏拎著裝滿從花園裏采摘的鮮花的竹籃進來了，至蟬的穿著和妝容都明顯好過那兩位仆婦。
盛世見至蟬來了，湊到鈴子耳邊說：“我們去外麵玩吧，讓你爹和你娘單獨呆一會兒。”
小鈴子臉紅了。莊書和至蟬都笑了起來，那兩個仆婦也笑了起來
“是呀，你們夫妻見一次不容易，好好聊聊吧。我們兩個可以去外麵把這活幹了。”兩位仆婦互相做著鬼臉，笑著說，“小郎君才幾歲？竟然考慮得這麽周全，將來肯定是做宰相的料。”
“我們老夫老妻了，那有那麽多話。” 至蟬笑著說著，臉紅著看向莊書。
莊書臉也紅了，有一絲不悅，但沒有表現出來，也笑著說：“你們忙你們的，我再教小鈴子幾個招式。”
“那我也跟著學了。”盛世見他們不走，自己也不想走。
“好啊。”鈴子說著進裏屋拿出一把劍遞給盛世。
至蟬和那兩位仆婦在屋子的門廊裏忙活起來，她們把幾枝致挺的花和枝蔓放進墨綠色的陶瓷花瓶，讓兩名丫鬟送到書房，堂房和膳房，然後把剩餘的花瓣依照花色分類，開始製造顏料，她們一邊忙活，一邊聊天。
“我們家郎君黃四郎還在太常寺為官嗎？”一名仆婦問。
“是呀，太常寺少卿。”
“聽說黃四郎先後參與了三位先皇陵墓的設計和建造，是真的嗎？”另一位仆婦問。
“是四位。” 至蟬回答。
“蟬姐，我上次給您說的那個事兒您還記得嗎？”老一點的仆婦問。
“什麽事兒？”
“我表兄有一手好手藝就是找不到地方發揮，他上有父母，下有5個孩子。您能不能幫忙托夫人和郎君說說，給他謀個差事。”
“郎君就皇帝朝廷的事兒還忙不過來呢，那有空幫你表兄。” 至蟬說著白了那仆婦一眼。
“不過我讓我夫君莊書給你操著點心，遇到合適的機會，會告訴你。”
“太好了！多謝了！”那仆婦一聽這話又高興起來。
“聽說你很小就認識了夫人和郎君，是真的嗎？”年輕一點的仆婦問。
“我七歲被賣到戚家，八歲就開始照顧小娘子芳藹，那時就認識九歲的四郎黃修戈。”
盛世看著莊書父子練劍，自己實在跟不上，有些無聊，此時聽到至蟬聊起自己父母小的時候，馬上來了興趣。
盛世一直覺得自己和父母長得很像，可別人經常在背後議論他，還有鄰居家的孩子們當麵叫他胡雜，他很是煩惱，現在聽到有人聊起自己父母的往事，盛世不由得專心聽起來。
戚家當時是陳倉一帶第一商賈大戶，買賣遍及長安和洛陽兩個京都。戚老爺的原配妻子是黃四郎的姨母秦氏，秦氏早逝，育有兩子：戚若鴻和戚若龍。戚老爺的續弦乃滄州太守的侄女宋氏， 宋氏賢得，識若鴻和若龍如己出，後來生下芳藹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