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春節期間的醫院
盛世昏迷不醒，並時不時地抽搐。大唐、呼延鼎和雲疏都地病房裏，守在盛世床邊，心急火燎。
早上十點多鍾，龔醫生來到病房，告訴大唐，根據現有的檢測結果，細菌性腦膜炎可能性最大，得立即上高效、能透過血腦屏障的抗生素。
因為細菌培養的結果和藥敏實驗幾天後才能出來，龔醫生說隻能根據臨床經驗選藥，他選的是一種第四代頭孢類抗菌藥。
大唐拿著處方急火火趕到藥房，藥房一名值班的年輕女子看了一下處方說：醫院的藥房沒有這個藥的庫存，現在是春節假期，我們訂藥的地方放假，要一個多星期之後，才有可能拿到這個藥。
“這是救命的藥啊！你們怎麽沒有存藥？”
“你難道沒有聽說，現在國家對醫院，尤其是藥物查的很厲害。這種藥非常昂貴，容易被監察局盯上，我們主任決定不再預購這類藥物。”
“那怎麽辦？我現在能去哪裏買？”
“你去市中心醫院看看吧，他們有一個很大的感染病科，他們應該有。”
大唐馬不停蹄地趕到市中心醫院，他經過急診室時發現那裏排著長隊。
藥房也有不少人在排隊，等了近十分鍾，大唐才來到窗口前。
“下一位。”一位瘦高個子帶著金邊眼鏡的年輕男子，看了一眼大唐遞給他的處方，隨手把處方扔回給大唐，對著大唐身後的一位中年婦女說。
“你們也沒有這種藥？”
“我們有，但你的處方不是我們醫院的。”
“先生，我兒子有重病，急需這種藥，您能不能破例賣給我。”大唐懇求著說。
“你快去急診科掛個號，讓本院醫生再給你開個同樣的處方吧。”
大唐想著也隻能這樣了，匆忙趕到急診科。掛號的地方有一大堆人，有頭上流著血的，有斷了手指頭的，有不斷哀嚎的，有在地上打滾的，排隊的人和加隊的人互相擠著，吵著，罵著。想著重病昏迷的盛世，看著眼前混亂的陣勢，大唐心急如焚。
“呼延叔叔，你怎麽在這兒？”
“周訊！”大唐看到周訊穿著白大褂，脖子裏掛著聽診器，正向他的方向走來。
“盛世得了腦膜炎，很嚴重，現在渭河醫院住院，他們沒有這個抗菌藥，要我來這裏買，可這裏藥房說我得有這裏醫生的處方，你看這麽多人，不知等到什麽時候了。”
“這種病得立即治療，千萬別耽誤了。你跟我來吧。”
大唐跟著周訊往藥房走。
“我父母都在這家醫院工作，假期裏我一有空兒就來這裏幫忙和學習。”
周訊領著大唐快步來到藥房，拿著大唐給他的處方直接來到窗口。
“你是周數信主任的兒子？”那位工作人員看著周訊白大衣上周數信的名字問。
“是的。麻煩您幫我一個忙，我朋友病了急需這個藥，請您趕快發藥，等會兒我讓我父親再寫一個處方給你。”
“好吧。”年輕男子很快拿出一個紙袋，裏麵裝著大唐要的藥。
大唐付過錢，對周訊連著說了好幾聲謝謝，匆忙拿著藥趕回渭河醫院。
第二天下午，盛世終於醒了過來，他看到大唐，立即笑起來問：“爸爸，你把我送到這裏幹啥？我的手臂隻是被煙花燙了一下。”
大唐知道盛世可能有些意識錯亂，但看著他醒了過來，非常高興。
“盛世，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感覺很好啊，什麽事兒也沒有。”盛世說著試圖坐起來，但他剛抬起頭，便覺頭暈，眼前發黑，一陣惡心。
“哎呀，頭暈惡心。”盛世一臉痛苦表情。
“你得了腦膜炎，要好好休息。”
“腦膜炎？煙花燙的？”盛世說著笑了。
大唐發現盛世在開玩笑，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時，外麵突然一陣喧鬧，有哭喊聲，有慘叫聲。
大唐以為又有醫鬧，趕緊把病房門關了。
“爸爸，外麵怎麽了？”
“沒什麽。”
外麵哭喊聲慘叫聲不斷。
“我去外麵看一下，很快就回來。”
大唐看到病房摟大門口站著十幾個人，哭喊的是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男的五十來歲，個子不高，黑瘦，穿著破棉襖，像是農村人，他臉上脖子裏都是血。女的同樣年紀，也像是農村人，她頭發淩亂，臉上有幾道血印。
“你們快想辦法救救華君和杜欣吧！你們把我們兩打死了，也沒有用啊。”男子淚流滿麵。
一位穿著皮衣的男子對著跪地男子的頭就是兩腳。
“哥，不要再打了，趕緊和醫院交涉，他們不能見死不救。”
“我們辛辛苦苦一輩子就供出來這一位大學生，他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跪地女子說著，不斷扇著自己嘴巴。
“我們的高壓氧艙壞了，我們實在沒辦法治療一氧化碳中毒，你們還是去市中心醫院吧。”
“那裏沒有空位，要不我們也不會來你們這裏，你們可不能見死不救。”一位穿著紅色呢子大衣的中年女子對著鄭醫生冷著臉命令似的說。
“我已經給您說過了，我們沒有辦法治療，收下他們，隻會耽誤了救治機會。你們趕緊去大醫院吧。”鄭醫生耐心解釋著。
“那你說去哪裏？你得幫我們聯係好。”
“你們去京都醫院吧，那裏有著國內治療一氧化碳中毒的最高水平。”
“那好吧，你得保證他們接受。”
“小範，你快給京都醫院打電話，問他們有床位嗎？”
一位年輕的護士很快出來說：“他們現在還有床位，你們快去吧。”
一行人開車走了，門前隻剩下躺地上呻吟著的農村夫妻。
大唐看到鄭醫生和小範長出了一口氣。
“這種病十有八九治不好，收下來就成了大麻煩了。”小範見大唐站在那裏，向他解釋說，“農村出來的大學生娶了個城市媳婦，春節回老家，煤氣中毒，唉，真可憐！”
大唐回到盛世病房，發現盛世又睡著了。
下午，呼延鼎和雲疏來時，盛世還在睡，不過聽說盛世病情在好轉，並且早上醒過來過，兩人都非常高興。
“沒有必要給他紅包，反正他也不需要錢。”大唐見雲疏拿出幾個紅信封，以為是給盛世的紅包。
“不是，這是給這裏的醫生和護士的。他們也挺辛苦的。”
“哦，是這樣。”大唐感覺母親這樣做也有道理。
第三天，重症監護室收了兩位心梗患者，都是大麵積心肌梗死繼發心衰。
這天值班的是時醫生，就是那位肥胖愛閑聊的時醫生。
盛世病情穩定，清醒了好幾個小時，樂觀的他精神很好。上午，時醫生看了盛世一次，還沒有來得及和大唐聊天，就被一家屬叫走了。
一位叫小倩的護士，給盛世換藥時抱怨說：“這兩家心梗的家屬簡直要把人折騰死，他們一刻都不想你離開病人。”
“護士，我父親好像憋尿，你趕快去看看吧。”護士剛抱怨完，就見一位穿著粉紅色毛衣的年輕女子進到盛世的病房急乎乎地說。
護士沒有說話，冷眼看了那女子一眼，快步離開了。
下午，盛世醒來時，說想吃東西。
大唐給他削了一個蘋果，盛世吃完，還想再吃一點東西。
大唐給他一個肉包子，盛世沒有吃完，又開始覺得惡心，趕緊躺下。
晚飯時，盛世隻吃了個香蕉，害怕再惡心嘔吐，開玩笑說自己要減肥，堅決節食。
晚上八點，時醫生來到盛世病房，大概看了一下盛世，問了一下盛世的情況後，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大唐知道，他又要閑聊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同學任豐源的嶽父退休了。”
“哦。”大唐敷衍了一聲。
“我估計他是在京都醫院呆不下去了。”
“真的。”
“聽說他最近一直想回來。”
“那就回來吧。”
“談何容易。現在的索主任也頗有來頭，他回來也不可能在坐到主任那個位置。”
“哦，是這樣。”
“不過也不好說，趙小芳的哥哥是醫院的黨委書記。”時醫院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聽到外麵兩三個人大哭大叫。
“醫生快來，我父親沒有心跳了。”
時醫院趕緊起身，晃動著肥碩的身體走了。
十幾分鍾之後，外麵哭聲雷動。
驚醒後的盛世渾身發抖。
這時，時醫生進來，又坐在那把椅子上。
“這是今年我送走的第二個病人了，大過年的和死人打交道晦氣吧，這個病人的女兒告訴我，給她再多的錢，她也不會幹這樣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