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碩士畢業）
天氣轉冷，室外的一切生命都漸漸地疏懶起來，想著法子保存能量越冬，但屠兵一刻也停不下來。
他要在春節前完成課題。按照狄熙廾所說，他最遲得在年底之前把申請博士的材料寄到美國的學校。
因為屠兵本科畢業的大學沒有專業英語課程，他在第一學年的碩博連讀申請被研究生處卡住，他們要屠兵去上醫大或複旦修專業英語課後再申請。田楚和程啟的碩博連讀申請都順利通過。因為二年級時又錯過了去那裏修這門課的機會，屠兵要想讀博，隻能參加正式的博士生資格考試。
沒想到壞事兒變成了好事兒。
自從狄熙廾退學之後，研究生處明文規定，作為中國生物醫學界的最高科研機構，中科院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向支持學生的導師光耀也支持這個決定。光耀對他們說，不像MBA那樣，生物醫學的PHD，畢業學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做出東西，要有好文章。光耀和他夫人梅園在美國研學多年，他們認為美國的一些PHD 培訓項目還不如中科院。
程啟的托福和GRE也考得很好，但麵對現實，他也不得不放棄去美國讀博的想法。
接近年底，屠兵鼓足了勇氣找光耀談了自己想去美國讀博的想法。他預期著光耀的冷臉或者震怒。
令屠兵大為吃驚的是，光耀不僅沒有生氣，還給屠兵推薦了兩個學校——都是名聲赫赫的藤校。
屠兵把和光耀交談的情況告訴了狄熙廾，並問狄熙廾需要申請幾所學校。
狄熙廾回信，首先對導師的支持給屠兵道賀。然後，他說光耀在這個圈子裏名氣很大，如果他支持，不用申請太多。
屠兵對導師推薦的兩個學校沒有太大信心，不過聽狄熙廾這麽一說，覺得好像還是有希望的。
屠兵立即整理申請資料，他算了一下，申請費加郵費，一個學校要一千多人民幣，也確實不能申請太多。除了導師推薦的兩個，他自己又找了兩個中不溜的學校，一共申請了四個。忙完了這件事兒，他立即又投入自己的課題。
當然，那個對屠兵來說，異常重要的約會，除了一次暴雨，水又紅沒去之外，每個周末都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照常進行。一向不善言辭的屠兵不知怎的，在水又紅麵前有說不盡的話。水又紅總是耐心地聽著，也常常被屠兵那拙略的笑話逗樂。
寒假就要到了，水又紅說要去外地過年，四個禮拜之後才回來。水又紅走時，塞給屠兵一個紙條，上麵有一個電子郵件地址。
因為嫂子金質樸生下侄子屠子江不到一個月，哥哥他們不能回老家，他們想讓屠兵去南京和他們一起過年。屠兵也很想見一見這個侄子，就答應了。
實驗室有一堆的事兒等著屠兵去做，他這個假期也確實不能離開太久。屠兵臘月二十八才到哥哥家。哥哥住的是一個二室一廳，雖然不是太大，但在市中心，上班和購物都非常方便。
抱起胖乎乎的小子江——這個屠家的新一代，屠兵突然又想起了母親。想著若母親在世，看著自己的孫子，將會是何等的開心。屠兵眼睛有些濕潤。屠緱廑看著屠兵的臉說：“看把你激動的！”
屠兵總也理解不了哥哥，好像童年父親的缺失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一樣。他穩重成熟，能說會道，和什麽樣的人都處得來。
好在哥哥家裏有電腦，屠兵每天都檢查自己的電子郵箱，每天都給水又紅發信。
除夕夜，哥哥嫂嫂和屠兵坐在電視前看春晚，小子江在搖籃裏睡覺。屠兵抽空看了一下自己的電子郵件，他期望著能看到水又紅的信。意想不到的是，他收到了一封從美國紐約那所導師推薦的學校的來信，信中說要電話裏麵試一下。 屠兵一時既興奮又有點緊張。
初一，屠兵早早醒來，呆在他睡的臥室裏，又把從美國發來的那封郵件讀了一遍。害怕把侄子和哥哥嫂嫂吵醒，直到聽到客廳裏有動靜，屠兵才打開門。原來哥哥已下好了餃子，等著他呢。嫂子在給侄子喂奶。
因不能放鞭炮，大年初一也不像是屠兵記憶中的大年。
屠兵把200元錢放進一個紅信封裏給嫂子，說是子江的壓歲錢。金質樸一直說不要，見退不掉，最後收下了。
他們吃完飯，收拾停當，已將近早上10點鍾，金質樸說：“我們一起去我爺爺奶奶家吧，那裏熱鬧。”
屠兵並不喜歡熱鬧，但也不好意思拒絕。
哥哥借了輛車，他們開了大約40多分鍾才到。金質樸的爺爺奶奶都是南京農大的知名教授，他們住的是一個兩層小樓，有一個小院子，離中山陵不是太遠。他們趕到時，那裏已經有好多人。他們一到，小子江立即成了關注的焦點，大家立即圍過來。
天不是太冷，屠兵退到了院子裏，看著那一簇墨竹。這時金質樸的妹妹金質素走過來，和屠兵打了個招呼。他們也就是在屠緱廑和金質樸的婚禮上見過一麵。金質素和嫂嫂長得很像，隻是稍高了點。她是清華大三的學生。
金質素問屠兵學校申請得怎麽樣，屠兵說還在等。金質素也想去美國讀書，所以問了很多問題。
金質樸找了一會兒，才看到屠兵在和自己妹妹聊天，趕快過來說：“你們等會兒再聊，我得把屠兵介紹給大家。”
金家的主要親戚幾乎都來了，除了金質樸的父母和妹妹外，金質樸的姑姑、叔叔全家，還有金質樸爺爺的外甥一家。大家一聽說屠兵是個科學家，都非常好奇地過來和屠兵寒暄，屠兵感覺自己像是個奇異物種一樣。
在回家的路上，屠兵告訴了哥哥嫂嫂，自己收到電話麵試的通知。在國外留過學的嫂嫂一聽馬上祝賀，說能拿到麵試通知，就說明他們對你感興趣。麵試時主要看能不能交流，輕鬆自如就好。
屠兵聽了嫂嫂的話，心裏有了些底兒。初二晚上9點，美國校方準時打來了電話，是個女的，說是研究生辦公室的助理，她介紹了一下他們研究生院的情況，並問了兩個問題：什麽時候畢業？能否下一年的九月去到美國？接下來是個男的，說自己是一個PI，認識光耀，並讚揚光耀是一名優秀的科學家，然後他讓屠兵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課題。第一次和老外對話，屠兵很是緊張，不過，屠兵問題都聽懂了，也回答得算是清楚，雖然有些結巴。
掛斷電話，屠兵打開門，見哥哥嫂嫂在外麵聽著。屠兵把過程說了一邊，金質樸立即說，你麵試通過了。“真的！”屠兵有些懷疑。
“相信我，你很快就有好消息了。”金質樸滿有自信地說。
哥哥屠緱廑十分激動，使勁兒在屠兵肩上拍了一下，說：“想不到兵兒這麽快就能出國留洋了！”
過了初五，屠兵便回滬又忙起自己的實驗。忙起來，時間好像是一直在飛轉，很快已到元月二十——水又紅回滬的日子。兩人的交流又從電腦轉到鬆鶴公園和魯迅公園。
在屠兵繁忙著的日子裏，春風喚醒了萬物，春雨染綠了大地。
三月份，屠兵實驗室的工作結束，開始著手做統計和論文寫作。
四月份，屠兵收到紐約那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收到通知的第二天是水又紅的生日。因水又紅不在上海，屠兵把這個消息發信告訴了她，並隨郵件寄去了一張自己製作的電子生日賀卡。
五月份，屠兵忙著改論文。定稿後，打印，裝訂，寄送論文給評委老師，直到六月初，答辯完畢，屠兵才鬆了一口氣。答辯很順利，當然憑著導師光耀的名氣，所有請來的評委老師都極盡讚譽之能事。被他們吹得，好像屠兵可以拿諾貝爾獎一樣。
屠兵開始辦護照和申請簽證，簽證約到了7月8號。導師要屠兵走之前把文章寫出來，所以六月份答辯後，屠兵主要時間都在寫文章。
六月結束，屠兵正事兒碩士畢業。文章也寫好，就等簽證。因程啟和田楚繼續讀博，他們在宿舍裏的床位還在，屠兵暫時睡在程啟的床上，用著程啟的鑰匙。
在五月份，屠兵因過於繁忙，錯過了兩次和水又紅的約會。六月份答辯完後，他們的約會又恢複往常，還是老地方、老時間。他們談話的內容也漸漸地多起來，除了屠兵的科研和論文寫作之外，他們也談一些電影和藝術，屠兵常常需要做功課，因為他看的電影和專業之外的書籍太少了。水又紅也偶爾談一些他們學校的事情，但家庭一直是他們談話的禁忌，水又紅從來不提，屠兵也害怕觸到水又紅的傷心事。
沒有等到屠兵簽證的時間，水又紅放暑假之後就去了外地。走時他讓屠兵經常給她發信，並說會在屠兵去美國之前回來。
材料齊全，交流順暢，屠兵去美國的簽證順利通過。簽證後的第二天，屠兵便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車。
三年上海學習生活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