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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第39章 謨燼灘 https://bbs.wenxuecity.com/origin/97526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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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後她便被蒙上了眼睛,綁住了手,塞入一輛車中。車裏似乎還有其他人,不知男女。車一啟動,便有幾隻手向她伸過來。有的厚實粗礪,有的冰冷柔滑,在她的臉上、身上,到處戳戳碰碰。
“這個我買了。”
“休想。我買了。”
“你們什麽眼神兒?就這種貨色……”
魅羽被摸得心生惱怒,心想這次就是豁出去不完成任務了,也要把這幾個東西好好收拾一頓。
還好車子停了,車門被打開,一個暴戾的女聲吼道:“都住嘴吧!今天貨少,這個不賣!”
魅羽被當成貨物一樣從車裏拖了出來。從周圍的寂靜和空氣的清冷可以判斷,這裏應該是個遠離鬧市的宅院。被拖著東拐西繞了半天,又是上橋又是台階的。最後一扇門開的聲音,她被一把推進一間屋裏,摔倒在地上,門在身後鎖住。
魅羽沒費多少力氣便將捆綁她的繩索震斷,隨後扯下臉上的黑布,從地上站起身來。這是間雜物房,地上除了一堆稻草外沒有別的可以棲身的。估摸著新來的都得鎖在這裏“搓搓銳氣”吧,先餓上個一兩天。
她無聊地在稻草上躺下,心裏想著自己熟悉的那些人。兮遠師父和師姐妹此刻在哪裏?陌岩在幹什麽,有沒有想過她?她可是非常想他。乾筠呢,和師侄們來鬼道了嗎?還有涅道,他回修羅天了沒有……這些人和事仿佛離她很遠。
被關了將近一天半,門終於開了,一個皮膚黝黑,眼睛如綠豆,但除此外長相比較像人的女人走了進來。
“餓昏了吧?出來吃飯吧。”聲音便是昨天把她帶進來的那個女人。
點滿燈籠的庭院建得十分講究,便和人間的大戶人家差不多。這時候應該是天剛黑不久,可頭頂的天空沒有亮閃閃的靈魂飄蕩。大概是施了什麽術,把那些東西都屏蔽了。
魅羽先被帶進一間小屋,估計這就是她的住處了。草草吃了飯,又讓洗了個澡,給換了身幹淨衣服。倒是很高興能把臉上那副鬼妝給洗掉。
然後被領去一間大堂聽訓。和她一起站著的,還有三個女孩,看樣子都是輾轉來自人間的。等了好一會兒,一個珠光寶氣的胖太太從裏麵走出來,慢悠悠在前方的太師椅裏坐下,把三個女孩打量了一番。
“越來越良莠不齊,”胖太搖搖頭,不耐煩地說。
魅羽可以看出,這個胖太也是人間過來的。除了胖之外,長相算是端莊中帶著些嫵媚。一雙明亮威嚴的眼睛,好像什麽事情也逃不出她的視線。
“叫我裕姐就行。你們心裏正在想什麽,我都知道。不怕告訴你們,咱們雅宣閣隻接待身份不凡的客人。任何一個的來曆要是說出來,都能嚇你們一跳。”
說完拿目光把四女掃了一遍。“你們來到這兒,不好說是福是禍。在你們之前,有的賺了個盆滿缽滿走了。有的命不好,進來了就再沒出去。隻能說,上有天堂,下有地獄。是一飛衝天還是永墮苦海,都要看你們個人了……”
裕姐的話還沒說完,魅羽便覺得腹中一陣絞痛。她左右瞥了瞥,見另外三個女孩也都疼得躬下身子。心知是剛才吃的食物裏有問題。她離開前鷺靈倒是給了她一瓶能解各種食毒的藥,隻不過目前她還不信這個胖太真的會就這麽毒死她們。
果然,裕姐身邊一個女使走了下來,給四人一人一粒藥丸。四人吞下去後,疼痛慢慢平息了。
裕姐冷冷地看著她們。“這個解藥,每隔十天得吃一粒。逃?自己掂量著吧。”
然後又挨個兒看了看四個女孩。“咱們這兒,都是分組出台。今後你們四個一組,除了基本的歌舞之外,還各有分工。咱們的客人身份不凡,給的報酬也不凡。需求嘛,自然也就和普通客人不同。”
說完指著魅羽:“你穿紅色好看,你就做血雅,負責客人的血雅酒。”跟著挨個兒指著其他三人:“你是順雅,穿綠色,給客人出氣用的。你是食雅,黃色,給客人喂飯。你是隨雅,藍色,讓你做什麽就得做什麽。當然了,這隻是你們例行的分工。客人如果有不同的建議,都得聽客人的。”
四個女孩互相望了望,都不明就裏的樣子。“若是客人要我們死呢?”當中一個問道。
裕姐從旁邊的桌上端起一碗茶,慢吞吞地喝了半天,才答道:“那你們就隻能自己動腦筋,叫客人別逼你們。”
******
第二天白天,新來的四人觀看老四人組們的歌舞,並跟著模仿練習。兮遠一向對女徒弟們的歌舞抓得很緊。魅羽原先不明白,後來得知七仙女候選之事後才恍然大悟。
雖然此刻她不能發聲,但單是舞蹈已博得裕姐的厚愛,吩咐丫鬟們端來各式各樣的衣服首飾給魅羽打扮。當晚客人上門,裕姐便讓魅羽這組新人去“試試手”。魅羽一直忙著,沒空去打聽虞蘭的下落,心裏不由得暗暗著急。
來的二人應該是修羅界的,如天神般高壯。看穿的衣服,在修羅軍裏可能職位不低。
二人看來不是第一次來了。一人的臉又白又圓,總是掛著種恬不知恥的笑。另一個修羅人,麵色陰鬱,眼珠上布滿血絲,右頰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二位爺這次可一定得看看我們的歌舞,”裕姐熱情地說,“有個新來的——”
“早告訴你了我們對那些勞什子沒興趣!”圓臉一邊說,一邊用目光在四女中搜索。隨後把隨雅叫過來摟進懷裏,在隨雅臉上又摸又捏。
而刀疤臉在酒桌旁坐下後,便衝魅羽招了招手。旁邊一個丫鬟見狀走過來,拉著魅羽的右臂來到桌前。魅羽但覺手臂一痛,便有鮮血滴了下來,落到桌上的一盞酒杯裏。
誰知刀疤臉冷笑一聲,一把抓住魅羽的右手,將酒杯移走,換了一個大碗。魅羽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這、這要是整碗都裝滿,她還有命嗎?
正待反抗,卻見刀疤臉又將站在附近的順雅揪過來,按到桌子底下,抬起巨大的靴子把她踩在腳底。順雅剛開始還大聲呼叫、哭泣,過了一會兒隻剩下喘氣的聲音,最後便一動不動了。
畜生,這個畜生!魅羽震驚了。又看看一旁若無其事的裕姐,怪不得他們要不斷招新人。此時她的頭越來越暈,眼前開始發黑冒金星。還好刀疤臉似乎滿意了,鬆開了她的手,拿起碗便將她的血一口倒進嘴裏。同時裕姐搶上前來,拿一塊白布快速給魅羽包紮好傷口。
總算過了這一關了,魅羽暗暗鬆了口氣。誰料刀疤臉突然站起來,一把揪過魅羽,又指著圓臉懷中的隨雅說。“這倆丫頭我們帶走了!”
裕姐一聽就變色了。“這可使不得,二位爺!我們這兒的規矩是——”
“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刀疤臉惡狠狠地說著,從懷裏掏出兩錠黃金,啪地一聲砸在桌子上,厚厚的圓木桌立刻生了幾道裂痕。“這夠不夠?”
說完也不等裕姐表態,便拖著二女,和圓臉大步走了出去。
******
魅羽和隨雅被拖著一路出了庭院。魅羽還在尋思用什麽功夫對付這兩人,卻見圓臉從懷中掏出一條長鞭,在哭哭啼啼的隨雅麵前比劃了一下。
“哭!再哭爺拿鞭子抽你。”
魅羽抽動了一下嘴角。很好,就用回自己的武器。這次來謨燼灘不能把長鞭帶著,現在敵人還送上門了。
出了庭院正門,外麵是條無人的鄉間道。魅羽不想給雅宣閣的人看到自己會武功,便一直等到小路拐了個彎。可巧隨雅突然放聲大哭,圓臉氣得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破口大罵:“大爺我花了錢的,哭喪呢?”
魅羽臉上堆著笑。因為說不出話來,隻得掏出一塊帕子,走到圓臉麵前,假惺惺地給他擦汗。
圓臉的臉上又恢複了恬不知恥的笑,伸手在魅羽臉上擰了一把。
魅羽皺眉,做出“疼”的樣子。扭動腰肢,佯怒地在他胸前拍了一把。
她這一掌軟綿綿的毫無勁力,所以圓臉就任她拍了下去。誰知魅羽的這一掌裏用了木靈掌的一招“朽木可雕”,一掌拍下去,圓臉的身子便和木頭一樣僵了一下。雖然隻有短暫的一刹那,卻足夠她把手伸進他懷裏取出長鞭。
“你……”圓臉還沒醒過神來,魅羽摔開長鞭,一招“長空萬裏”便衝著兩個修羅男掃了過去。往常她使這招時,目的是把敵人逼開出去。誰知得了鷺靈的二成功力後威力大增,即使皮糙肉厚如修羅人,也不敢硬接,隻得俯身避開。
魅羽收鞭,又一招“斷蛇重生”衝左邊的刀疤臉抽去。刀疤臉一把抓住鞭子中央,正中魅羽下懷。因為下半截鞭子便似自己有了靈性一樣,拐向右邊的圓臉,鞭梢纏住了他的脖子。魅羽同時左手一招“木蛀於空”擊向刀疤臉。
圓臉登時呼吸困難,兩手去解纏在脖子上的自己的長鞭。而刀疤臉受傷更重。須知修羅人皮肉抗打,而這招“木蛀於空”,對皮肉毫無打擊力,卻能透過骨肉擊中內髒。刀疤臉鬆了鞭子,後退幾步,口中連吐幾口鮮血。
魅羽心道,剛剛你喝我的血,現在都讓你吐出來。此時圓臉已經解開了鞭梢,用力後扯要奪回兵器。魅羽右手握著鞭子整個人被他拽過去,左手從發髻上抽出一個簪子,使了一招千手觀音印。
這個簪子是鷺靈給她的,一頭是把尖銳的錐子,知道她來的地方不能帶兵器。此時圓臉隻見十幾個手拿著簪子向他刺來,不知該擋哪一個。
噗地一聲,簪子刺進了他的心髒。
魅羽看都沒多看他一眼。抽回簪子和長鞭,見刀疤臉一招開山劈石地掌力朝她擊來。她全身直直地後仰,躲開這一掌。就在刀疤臉以為她已倒地時,突然又直愣愣地彈了起來。不用說,又是使了那個虛空自在印,將手□□法擴展到了周遭空間。
“木蛀於空”第二次擊中刀疤臉時,更多的鮮血吐了出來,倒地而亡了。
魅羽將鞭子扔回圓臉身上,心道我連你們修羅四大法王都能戰上幾招,還會收拾不了你們倆?
扭頭見隨雅還在一旁的地上趴著瑟瑟發抖。魅羽衝她擺擺手讓她走,一連擺了多次,對方才醒過神來,爬起來撒腿向遠處跑去。
魅羽回到雅宣閣的大廳,把正在收拾順雅屍體的裕姐嚇了一跳。“她們怎麽放你回來了?”
魅羽不知該如何回答,剛好她是啞巴,也用不著回答,便傻愣愣地看著裕姐。對方眼珠一轉,臉上露出和藹的神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就知道大爺們隻是帶你出去玩玩。這兒的歌舞可少不了你!”
讓丫鬟把魅羽領回房間休息。至於隨雅怎麽樣了,問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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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第二天醒來,見自己躺在之前換衣服的那間屋裏。過了會兒,有人進來給她送藥、送飯,又把她手臂上放血用的傷口重新包紮了一遍。飯菜都是珍貴的滋補型食物,價格不菲。她知道這不是胖太心疼她,而是還要留著她繼續做血雅和舞娘。
當天晚上沒有客人來。一直到了第四天的晚上,說是來了五個道士。裕姐明顯比上一次更上心,張羅了十幾道菜,鞍前馬後地服侍著,陪笑著。
魅羽這組隻剩了她和食雅,便由老人組裏挑了兩個補上。四人梳妝打扮後走進大廳,見幾個道士都穿著白玉般的道袍,一人坐在一張小桌後,舉手投足都帶著仙氣。魅羽望了望領頭的年輕道士,果然就是乾筠。反正她每次落魄尷尬的時候,就一定會碰上他,高高在上,春風得意。即便到了她的鬼道老家也不例外。
絲竹聲響起,老隨雅站到一旁準備唱歌。魅羽領著另兩個女人走到台上,開始翩翩起舞。當時乾筠正在台下喝茶,眼神兒對上她之後,“噗——”一口茶噴得滿桌子都是。
“無處不在”,他搖了搖頭,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時隻聽隨雅放聲唱到:
“血燈初上,白骨登場,
魘夢夜未央。
巧笑嫣然,長裙飛翻,
人鬼隔一川。
食我血肉,啖我紅顏,
問君為哪般。
鶯鶯燕燕,淒淒慘慘,
恩愛彈指間。
繁華散後,情留這謨燼灘,
骨成灰,魂也成煙。
前事猶自糾纏,
紅妝原本平凡,
來世間走一回,看一看,
莫枉此勇敢。
不怕羽落泥潭,
生與死不改我信念,
在荒草墳間回首雲天。”
舞畢,四女下得台來。裕姐衝她們三人走過來,小聲地說:“這幾個道士都是雛兒,你們得主動點兒。”
說完拎起魅羽的左臂,把她帶到縛元小道士的桌前。裕姐還未開口,縛元就驚得連連擺手。
“找他找他。”他望著魅羽,手指著乾筠坐的方向。
裕姐於是又牽著魅羽到了乾筠的桌。“剛剛道長可是喝不慣這裏的茶?您別著急。”
抬起魅羽的手臂,手指在她臂下一劃,魅羽便覺得有個刀鋒樣的東西把她胳膊劃破,血滴滴答答填滿桌上的酒杯。
乾筠看著這個場景好像嚇傻了。愣愣地接過裕姐遞過來的血杯,拿在手裏看了一會兒,砰地放下。“喝、喝、喝不慣。”
裕姐望著他熟練地笑著。“不怕,新人都不慣,久了就好了。”說完便轉身去侍候另兩個人。
魅羽掏出一塊帕子,來包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因為一隻手不好包紮,乾筠便伸手過來替她包好。之後二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他突然衝裕姐說道:“這個、這個,”他用手指指魅羽,“喜歡。你們這裏有沒有……”
裕姐善解人意地抿嘴笑。“有有有!那是自然。道長請跟我來。”
裕姐像隻花蝴蝶一樣在前麵引路,把乾筠和魅羽領進一間屋,出去後又將門關好。魅羽環顧左右,外間有張圓桌和椅子,不過離門口很近。乾筠便把她拉進內間,二人在掛著大紅綢緞帳子的床上坐下來。
“你怎麽會來這種地方?這裏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他盡量壓低聲音,但掩飾不住怒氣。
魅羽無法說話,隻能低著頭,望著放在腿上的兩隻手。自己身穿紅衣,坐在紅色的床上,不由聯想到洞房花燭,和那個算命的預言,登時有些不自然起來。還好乾筠隻是生氣,似乎沒注意到這些。
“這次我們聽到風聲,說道門一個失蹤多年的女前輩在這裏出現。我們齊姥觀和四大觀都派了人來,暫時還沒摸到頭緒。不過這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什麽麻煩都能解決?”
說完,他站起身,拉著她的胳膊。“馬上跟我離開這裏,我會找船把你送走。”
魅羽被從床上拉起來,但不肯跟他走。心想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現在若是離開就前功盡棄了。就憑你們這些大男人,到了妓院緊張成那樣,能查出什麽來?
二人拉扯了一回,他突然鬆手,皺著眉說:“不對啊,平時不是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嗎?怎麽這麽安靜?”
他低下頭,仔細觀察著她的臉。“你不是……啞了吧?”
她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去長歎一口氣。“很好,很好。這下清淨了。”
兩人很久沒說話。最終還是乾筠退讓了,從衣服上取下一顆別針。別針比常見的大,上麵有顆玉石雕成的花。他把別針放到她手裏。
“這是觀裏給我的。你什麽時候把血塗在上麵,之後你說的話便能被我的人聽見,即使有人施了禁聲的結界都能穿透。哦,對了,你說不了話。呃,反正你想辦法讓別人說話,記住,得說出地名,否則我們找不到。”
說完後他走到門口,想了想又回過身來說:“之前我說過要把你嘴封住的話,現在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