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龍德施泰特)
762) 駛向歐洲
漫長旅途中,達揚思索著這次得不償失的冒險,感慨萬分。
列車上並不安全,躲避了兩次空襲。
隻是向西行駛好歹比向東行駛遭受的攔截少些~鐵路邊時而出現的巨型定時炸彈,確實驚心動魄。不知是哪一級的神明護佑,他們隆隆的列車至今還沒有引爆其中任何一枚。達揚忍不住又作了一次禱告。
列車駛向何方?他們將被送往何處?
達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期待的隻有兩點:一是盡快讓佐理克得到醫治。再就是去外祖父家鄉找遺稿~隻有那麽一點對老人家的紀念了。想到這兒,他僅存的右眼中滾出大滴淚水。
過貝加爾湖時空襲已絕跡,列車速度加快。佐理克卻高燒不退。車上軍醫官可憐的小藥箱裏再也找不出有效藥品,達揚除了用冷毛巾敷在弟弟額頭退燒以外,也是束手無策。
兩天後,車到新西伯利亞,他們又要換車了~這個鐵路樞紐站還在癱瘓中。工人們都忙於搶修作業,轉運傷員的人力十分緊張,他們等了很長時間。這期間他看到一個稀有情景:一種敦實、厚重的新坦克緩緩爬過廢墟,來到鐵路這一端,等待再次裝運後,繼續向東方開進。數量不多,但令人印象深刻。
傷兵們默默注視著、目送著,沒人知道它的型號。
763) 有感而發
揚子江下遊。蕪湖江段。委員長座艦“金陵”號,是用繳獲的日本未完工驅逐艦“宵月號”艦體專門改裝的。不再安裝火炮、魚雷等武器,隻保留些必要的防空火力。艦上設置了若幹套高檔艙室,和兩個風格不同、一中一西的會議室,以及環境典雅的餐廳。總之它是一條輕武裝的豪華遊艇,航線被確定在長江水道,負責接送委座和黨國要員,承辦往來於長江流域的緊急公務。
下得廬山,一襲人等決定:乘坐“金陵艦”返回南京。在那裏將舉行新聞發布會。馬歇爾國務卿自不待說,就連毛澤東也大大方方上了船,不存戒慮。這個不尋常的舉動,馬上就被等在山下的報界敏感捕捉住,九江港的電話站和電報局,一時被記者團擠了個水泄不通。
順風順水,快船輕舟。
一夜之間,“金陵艦”已駛近國都南京。
一向作息守時、黎明即起的蔣公,在船上照例5時半起床洗漱,6時在案頭整理日記。之後步出艙室,到船舷邊透風。
信步踱到後甲板,下弦月仍掛在西天。
未見船尾浪花,卻見毛澤東佇立在欄杆旁大口吸煙,且正同身旁的葉劍英說著什麽。不期而遇,委座於是打招呼:
“潤芝?興致不錯咹?拂曉臨江慨歎,是否又有即興之作?”
“嗬嗬,委員長早!我聽說這是當年阻擊日寇進犯長江、水師將士沉船堵口之地。特地早起,憑吊一下。”
“咹。原來如此。”觸及海軍話題,蔣公警覺,應答平淡。但也連帶想起了往事,若有所思地凝視水麵。
“金陵號”正駛過蕪湖江段,馬當要塞也過去很遠了……
“明月當空,晚潮洶洶。國事混蒙,憂思忡忡。
安得乘宗愨之長風,破萬裏浪以斬蛟龍!”
葉劍英在旁吟誦。之後笑問道:“委座,曾記否?”
蔣公怔了一會:“咹?劍英,你怎記得?這是~中正本人廿七年前,赴粵追隨中山先生而不得,泛舟廈門苦悶時有感而發!劍英你又怎會記得?”
“此句當年見報,在下曾有剪貼。所謂詞采鏗鏘,過目不忘噢。那時委員長風華正茂,而國事步履維艱。慷慨書懷之句,令寒窗之下弱冠書生葉宜偉(原名),頗有同感呢。”
“哦?劍英倒是個有心人……”
“少年壯誌,海闊天空啊!”毛公和聲道:“委員長矢誌報國,耳順之年大業在望,終不能,忍將一腔夙願付東流吧?”
蔣公聞言來了談興。清清嗓子:
“潤芝啊,我正有一事不明~你們說土改計劃,卻交來一份作戰方案。咹?這裏麵,藏的什麽玄機?”
764) 談話策略
毛、葉對望一眼,朗聲有問:“以委座之見,吾國千年以來,農民對於土地,是何種要求呢?”
“無非耕者有其田嘛。”蔣公輕描淡寫,一語中的。
“著哇!種田人無田可種,被逼無路,這才造反。”
委座擺手:“且慢,潤芝。隻說計劃。不可借題發揮。”
“毛某此言,正是題中之意。委員長請試想一二:如果反過來~有田卻無人耕!那又會怎麽樣?”
蔣搖頭:“笑談啦潤芝。中國一向地少人多。咹?我說你們是否,有時把握不準國家脈搏呀?”
“委員長,遠的不說,就說東北。萬頃良田,閑置擱荒。黑油油的沃土,無人耕種。我們把內地缺吃少地的農戶,組織個千把百萬戶,發給種子農具,開赴滿洲邊疆屯墾戍邊!可謂一舉兩得。既做到‘耕者有其田’,又緩解內地人口過剩。大可避免階級矛盾蓄勢待發。”
“你們,竟這麽想?”蔣公倒有點意外。“呃,說下去……”
“可實行鼓勵政策。譬如劃定耕作地塊,每戶20畝;先到者先挑選;就不怕無田農家不蜂擁而至。此外可確定年限,如耕作25年後土地可長期享有,向國家納稅便是。這一來眾多農民安居樂業,內地土改要求遂不再迫切。人口分布更大大改善,立國基石,也因之日益牢固。”
“唔?此話,頗有想法。”蔣公沉吟有頃。“那麽依你潤芝之見,這滿洲,又可容納多少農戶?”
“滿洲~東北,目前3300萬人口,不到全國十五分之一。地廣人稀,我看翻個兩番也不會吃不消。”
“可我還是不明白,這與你們那【長臂猿】有何聯係?”
“委員長噢,眼下這些土地,那可是要用戰鬥、流血才能奪回的喲!作戰方案報來,是表明~我們決心以武力收複國土,這就也需委員長,給予關懷與支持咧。”
蔣聞言,麵有得色。讓衛士搬藤椅,招呼落座。侍衛官給委座取來鬥篷,還給主席準備了煙灰缸。
“潤芝哦。收複國土!好。但流血犧牲,又如何考慮?”
毛似成竹在胸:“人力方麵,我們自己解決。物力方麵,有勞委員長有所補充。當務之急是把空軍救活、用好。那些大家夥個個油老虎,集中用一輪,庫存就下去一半……”
“咹。這個好說。”委座盯一眼船尾飛舞的沙鷗,轉而道:“支持抗戰,蔣某自然責無旁貸。可是這一條,咱們有言在先:你們共黨,無論何時,必須堅持一個中國。華北滿洲,不可分裂出去。這就是蔣中正之底線。”
攤牌開始,主席也嚴肅起來:“委員長哦這一條,毛澤東答應你。分裂民族的事,本黨絕不做。但這邊也有一條底線:一個中國要堅持,兩個或多個政黨,也不可偏廢。迄今我們始終認為:多黨派聯合政府,才是中國的正確出路。連卡爾迅將軍的觀點都是:黑和白成為一體,才組成了和諧嘛。”
……於是,你要一國,我要兩黨,討價還價開始了。
蔣又道:“兩黨也罷,軍隊總要統一吧?地方各自手持軍隊,實乃軍閥殘餘!必然種下內戰禍根。”
毛明白,這個話題發展下去,肯定大吵一場,不歡而散。那麽今天精心營造的氣氛將無功而返。
一向戰略堅定、戰術靈活的他,決心改變談話策略。
765) 濱海邊疆
阿穆爾河入海口,小城尼古拉耶夫斯克(廟街)。
普爾卡耶夫上將的東路指揮部從1000公裏外烏蘇裏斯克(雙城子)遷來此地兩周。他的攻擊群也被分解:兩大主力~第5集團軍去加強哈爾濱,第1集團軍則轉移過來~爭奪薩哈林島。
因而針對長白山的攻擊掃蕩,業已名存實亡。
3天前在他堅持下,薩哈林爭奪暫時中止。部隊傷亡實在太大,得不償失。韃靼海峽的夜間強渡在照明彈下暴露無遺。那些臨時征集、不合用又缺少防護的民船商船,完全經不起敵艦艇和陸地炮擊,近半折損在海峽冰水中。而上島部隊,也始終不能鞏固一塊有效灘頭陣地~敵人擁有兩個滿員的兩棲縱隊、8萬人之多,自己用於反攻的3個師才不過4萬人,明顯處於劣勢。
勉強上陸的步兵,缺少重武器。以至於敵人那笨拙的“水牛”甚至“鴨子”都可以靠著兩挺機槍就敢逞威風。蘇軍自身又缺少火箭筒,紅軍戰士們無奈,隻好重新使用“莫洛托夫雞尾酒瓶”的老辦法,當然敗陣……與這支看不上眼的土八路交手,怎麽越來越吃力呢?他把這種體會上報給新司令葉廖緬科大將。
薩哈林島陷落,使遠東濱海邊疆區的弱點充分暴露~漫長的海岸線嚴重缺少守衛,很容易遭受突襲。沒有海軍,那麽上千公裏的防線何處是重點?分兵把守嗎?兵力分散的每個局部,都可能成為突擊登陸的犧牲品。敵人果然就這樣消耗著我們。前天那個鄧華縱隊一個營把蘇維埃港南部的葉金卡小鎮突襲了一晚,吃掉了蘇軍守備連。待援兵匆匆趕到時,敵人已坐上登陸艦跑回薩哈林島。今天淩晨是北木爾庫姆,又是打掉1個連就跑。這種零打碎敲是他們慣用的、熟練的遊擊戰法,可我們經不起這樣消耗。14天裏,出現近萬人的減員。
殘餘的那點海軍航空兵,尤其不爭氣。他們那種過時的“拉-5”戰鬥機在華軍“海盜式”麵前一籌莫展,常給對方充當靶機。連3:1的交換比都拿不到~可憐!
而有戰鬥力的維爾西寧航空集團軍,又根本顧不上這裏。
普爾卡耶夫在遠東呆了10年,這是他最感痛心的兩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