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女人的美麗

談論女人非常費力不討好：往好裏說了有吹捧或自戀的成分，往壞裏講了有討伐或自棄之嫌。這是一個已被人們咀嚼得寡淡無味的話題，是一個極易招來口誅筆伐的惹事之端。我所以撿起這個人們“不待見”的勞什子，既不是要拾人牙喙，也不是要顯示我有比人高明之處，實在是想把在作女人作了幾十年，在做女人作慣了，想不起除了作女人外還能作什麽之後對自己為女人的得失作個清算和了斷。別以為我的意圖是要為天下為女人者樹碑立傳，就我的這點兒功底和能耐，能觸及點兒皮毛就算不錯了。 我實在不喜歡“女人是花還是豆腐渣”這樣的爭論。這句話的潛台詞是把女人明碼標價：女人要麽如“花”般“貴”，要麽象“豆腐渣”樣“賤”。這句話的另層含義就是：女人的價值以容貌來評判，漂亮者是“花”，而不那麽吸引眼球者則“豆腐渣”了。這句話還有一個被人們引用爛了的比喻：女人呀，年輕時是“花”，而年老色衰後就自然成了“渣”！這種非“花”即“渣”的表述倒是通俗易懂，但卻壓根兒沒摸到女人到底是什麽的“脈”！ 從功能上來說，繁衍後代是女人的“專利”，社會即使進步到“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的地步也沒見發明出除女人外還有其他的性別能進行生殖繁衍的技術。據說克隆技術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這點，但在此技術普及之前，或者說在宗教、倫理與科學之間的論戰還沒結束前，由女人來承擔這項光榮任務還是責無旁貸的。然而女人並沒因了這項特殊功能而變得“唯此為大”，相反，女人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成為通俗小報的花邊，成為自命風雅男人的陪襯，成為販夫走卒眼中的貪婪，也成為眾多血腥暴力或政治遊戲的點綴！ 因了女人而禍起蕭牆的事古往今來數不勝數，前有“溫莎公爵”為女人放棄的皇冠，後有白宮橢圓型辦公室因上演蹩腳性愛遊戲而生出的政治彈劾風波。君不見，社會越進步，人們對女人的理解就越發離她的“本份”遙遠，人們對女人更多的關注要麽集中在她們的臉蛋上，要麽就在乎她們的裙長褲短。社會定義上的女人要“溫良恭儉讓”，要女子“無才便是德”；夫妻意義上的女人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要“相夫教子”，要“舉案齊眉”；稍微強調一下女人的智商似乎就形成了對男權社會的挑戰；如果有女人膽敢做點男人的事，就成了人人敬而遠之的“女權”代表，是圖謀爭取與男人一樣站著撒尿的權利……。 世上還有什麽比作一個女人更左右為難的？太漂亮了，是“禍水”，是“狐狸精”，太醜了，是“無鹽”，是“東施”，太能幹了，是“女強人”，是“河東獅吼”，太懦弱了，是“白毛女”，是“杜十娘”。總之，男人眼中的標準的女人呀，就得是漂亮而無大腦，賢惠而又不爭長短，既得是周旋有道的“阿慶嫂”，還得是委曲求全的“大老婆”，既能長袖善舞如歌伎，還得端莊閑雅似淑女。上下五千年，作女人的那個累喲概因男人為中心的社會逼的！ 曾幾何時，我們為女人的自己也作繭自縛？我們一過三十就象害怕被削價處理的貨物般害怕那一年年見漲的歲數？還有，在麵對眼角和額頭出現的日益加深的皺紋時，我們是不是有種揪不住青春尾巴的惶恐？眼見得白發悄無聲息地爬上鬢角，並開始呈星火燎原之勢，我們是不是抑製不住來自心底的哀歎？翻閱舊時照片，麵對過去那些青春十足活力四射的“倩影”，有沒有些許感歎現如今“麵目全非”的酸楚？ 但心酸歸心酸，末了還得麵對現實。皺紋和白發，當然是回避不了的年齡象征，豈是“資生堂”和“蘭蔻兒”所能安慰得了的？又豈是眼霜、麵膜所能“抹殺”的？隻要看一看Elizabeth Taylor如今的形象，就知道美麗富有如她，也無法保持一個“玉女”永遠的形象。還有，那個清純高雅，冰清玉潔的Audrey Hepburn ，其晚年的形象與年輕時也簡直不敢同日而語。僅僅從容顏上，上帝也概莫能助！ 那末到底有沒有一劑心靈的“麻醉藥”，可讓我們在痛定思痛後對自己有個客觀的認知？有沒有一罐心靈的“雞湯”，可在集體感冒發燒後熨貼一下灼熱的大腦？我們要怎樣作，才能讓自信不依附在外界的評價上？我們要如何想，才能重新拾回為女人的自尊？ 前不久去參加一個朋友的銀婚紀念日，一對懂事的兒女為父母作了一個投影片，把一個家庭如何從無到有的過程用照片和語言串聯成珠，呈現在客人們麵前。我深深地為家庭中做母親的那個朋友而自豪，我告訴她，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為擁有一對出類拔萃的兒女，擁有一個善良體貼的丈夫，擁有一屋心心相映的朋友，她便擁有了整個世界。麵對這因擁有了整個世界而知足的女人，那“花”和“渣”的理論還適用嗎？ 去年八月在西雅圖舉行的Danskin女子鐵人三項賽事中，年紀最大的是七十八歲的Matsue Watanabe，這已是她第五個年頭參加這項活動了。當她跑過終點線，汗津津的脖子掛上獎牌時，她說：“The camaraderie is outstanding. It’s all women. It makes a difference.” 。麵對這個自信、健康且活力四射的近八十歲的女人，你能用“花”和“渣”的理論去概括她嗎？！ 同樣一場賽事中，今年四十一歲、失明又失聰的Jelica Nucco在同樣是聾子的丈夫陪同下，硬是完成了從遊泳、到自行車、到跑步的全程。當夫妻倆一同衝過終點線時，所有觀望和助威的人們給了他們最熱烈和持久的掌聲，許多人的眼睛沁滿淚水，他們被這眼前這一幕深深地打動了。 我一個在現場助陣的朋友說，她當時唯一的衝動就是恨不得也立馬跨上自行車隨他們一同而去。麵對這樣一個身殘而誌不殘的女人，那“花”，那“渣”的理論豈不滑稽可笑？！ 還有那些參加這場賽事的二百五十名癌症幸存者，清一色的女人呀，他們硬是用這種挑戰自我的形式表明對命運的不屈服和對自己命運的把握。這種不向命運低頭的女人，你告訴我，他們是“花”還是“渣”？！ 所以呀，女人的美不關乎錢財的多寡，不在乎年齡的高低，不在乎身體的健全，女人的美是用自信來體現的，是用健康來表達的，是用毅力來作底襯的，是用家庭來作資本的，是用朋友來表達富有的。容貌固然重要，年齡也不能忽視，但以家庭，朋友，自信，健康和毅力織成的生活之網是可以經曆風雨，承受磨難的，是可以以柔克剛，以少克多，以弱勝強的。 別再為鏡中的皺紋心酸了，女人的皺紋是因樂觀大方而笑出來的；別再為突顯的白發而落淚了，女人的白發是與孩子嘻戲時由孩子用白色彩筆濃抹出來的；也別再為濃妝豔抹也遮不住的憔悴發愁了，女人鍛煉後臉上健康的紅暈就是你最好的妝扮。 如果你哪天讀了一本好書或聽了一首好詩而突然引發起你的共鳴，那說明你整日被柴米油鹽所占據的心房還沒有徹底麻木；如果哪天你還在為某部電影中的主人公落淚哭泣，那至少說明你女人憐弱的天性還沒有泯滅；如果哪天你穿上鮮豔的衣裙而僅僅是為了娛樂自己，那說明你年輕的心態依舊年輕；如果哪天舉手投足顯現的是健康的肌肉而不是瀛弱的骨感美，那說明你的整個狀態都在向著積極向上的道路邁進。 願用Danskin 女子鐵人三項賽那句有名的口號作為結束：The women who starts with this is not the same woman who finishes it。隻有經曆了這種脫胎換骨過程的女人，才能體會到內心深處開始時與結束後在精神層次上的不同，也才能真正欣賞為女人的真正美麗。 願以此與天下情同此心，心同此理的女人們共勉。 2006.1.6 寫於翡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