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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郎花

(2020-02-26 12:35:47) 下一個

送完鄰居麥克出了家門,李鬆子到桌子前整理花瓶裏的扶郎花,剛買了兩天的花,有幾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都低下頭來,不知道花朵是不適應新家的環境,還是這花就不新鮮,於是她撒入一些營養液。她正整理著,自己的先生蘇玉郎咣當一聲推開門進來了。

“你又出去釣魚?就不能在網上找找工作嗎?”她斜眼瞄他一眼,問道。

“你整天修理這些個破花兒,就不能幫我找找?”他反問。

“你這花兒不是剛剛買了兩天,咋就像都要倒了似的呢?”他接著問。

“郎扶不起來了唄?還不是像你一樣?” 李鬆子沒有好氣的低聲說。

“我咋就扶不起來了?啊?我不就是愛釣點魚嗎?釣魚有錯嗎?”他還是聽到了老婆的話,隨後他也跟著反駁。

“有你這樣天天後半夜出去釣魚一個晚上,太陽出來老高才回家,然後回家就睡覺的嗎?哪一個找工作等麵試機會的人晚上等電話的?”李鬆子折斷了一個已經真的扶不起來的扶郎花,在心裏就想象著是不是同時也能把蘇玉郎釣魚的癮給掐斷了。

蘇玉郎原來是電腦工程師,在市中心的一家小型軟件公司負責軟件設計這一部分。公司小,說倒閉就倒閉了,公司印度裔老板托尼帶著全家搬到美國矽穀去了,他早已經在那邊買了房子,他的兄弟在矽穀有一家更大一些的軟件公司。

托尼很欣賞蘇玉郎。

“蘇,你跟我去矽穀吧!”托尼走之前還特意打電話給蘇玉郎。

“你那時候不讓我跟托尼去矽穀,你現在又整天埋怨我不找工作。就這個號稱北美小巴黎的破地方,我不會法語,我怎麽找工作?我的眼睛都花了啊,我一點也不想再天天對著個破電腦,編寫那些沒意思的程序,記住那些討厭的代碼!我恨死了這份幹了10年的工作!”

蘇玉郎扔出一串兒說了好多次的同樣的話,坐在沙發上點著了一支煙。

蘇玉郎已經52歲,一家人來到蒙特利爾剛好17年。他在麥吉爾大學重新修讀了計算機專業,李鬆子則選擇了蒙特利爾大學讀了法語教育專業。兩個人一個嫌棄法語是世界上最難學的語言,另一個卻離不開法語。雖然他心裏頭承認法語是世界上最優美的語言,尤其是聽了席琳迪翁演唱的《我不想改變》之後,可是蘇玉郎就是張不開嘴,也沒有興趣邁開腿去社區或者某個大學讀一下法語。他說甭別的單詞,就那個像俄語一樣的R他就說什麽也發不出音來。

但是他後來發現釣魚是一個解憂的好辦法。湖邊一坐,小風一吹,心裏什麽都不想,就等魚兒來上鉤。這樣的日子才是自己想要的日子。他幾乎忘了他要工作到65歲才能退休,家裏的獨立別墅也還有20萬的貸款沒還。

“你知道今天誰來找你了嗎?”李鬆子收拾完了扶郎花,坐在她給國內學生上法語網課的老板椅子上,揚著頭問蘇玉郎。

抽完了那顆煙,正拿著廚房的抹布擦手的蘇玉郎一回頭,問:“誰來了?”

“你最不喜歡的那個,左邊的鄰居麥克特意過來找你的。而你卻不在家。整天去釣什麽魚?麥克是來釣你這條潛伏的大魚的,知道嗎?”

蘇玉郎趕緊放下抹布,在水槽子邊上放著的那條挺大的鰻魚被他放下的抹布推落到了水池裏。水嘩嘩的淌著,李鬆子感覺那魚要是真的還能自由自在的遊泳該多好!老蘇是不是就像眼前這條魚,被困在了異鄉的夏天裏?

“他找我幹啥?”他問。

“麥克找你還能幹啥?麥克是電腦工程師你是知道的,對吧?”李鬆子對這個兩耳不願意再聞窗外事的老公有些抱怨的說。她覺得自打托尼的公司倒閉了以後,蘇玉郎就跟個沒事人似的,眼裏除了有聖勞倫斯河上的鯰魚鰻魚之外,已經變得不食人間煙火了。

她還記得他剛開始失業的時候,蘇玉郎斷了幾年的煙癮又撿了起來,不過他不再從網上買那些人從國內帶過來的名牌香煙了。他改成了到印第安人原住民地區買那種家庭作坊土製的香煙,沒了過濾嘴,光是一根白白的,兩頭露出煙絲的那種卷煙。那也比沒有煙強,有一次她問他,他這樣回答。

李鬆子還發現原來能吃兩碗飯的蘇玉郎隻吃一碗飯後就撂下筷子說自己吃飽了。自從女兒去了滑鐵盧大學學精算以後,這個家平常白天就剩下李鬆子一個人,弄花寫作就成了她教法語之外的副業。在蘇玉郎剛剛失業的時候,家裏剩下這兩口子,蘇玉郎偶爾也在網上發一些簡曆,但是一個回音也沒有。於是他就變的越來越懶得發更多的簡曆。李鬆子說你是不是得改下簡曆啊?一個在同一家公司做了十年的技術人員竟然就找不到新工作嗎?為了鼓勵他,李鬆子就每個星期都買扶郎花,她想把家裏的“郎”重新扶起來。她知道蘇玉郎看過以前自己在國內做鮮花生意時候買的說明各種花語的書。而且他最喜歡的就是扶郎花。當年他就是靠不斷的買自己花店裏的扶郎花追到了自己。扶郎花曾經是兩個人的媒人。

蘇玉郎終於再也忍受不了天天找工作的日子。於是他看華人微信群裏有人天天曬魚,曬聖勞倫斯河裏的那些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沒有壓力的魚兒們。這不失為一個放鬆的好方式,於是蘇玉郎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趕緊辦理了一個釣魚證,買了一應用品,開始踏上了尋找魚兒的征程。李鬆子看他夜出晝回的沒出息的樣子,就越發生氣。她心想年輕時候的蘇玉郎他是這個樣子的嗎?於是腦海裏就又出現那個摟著自己的肩膀,指著上海當時的那座最高層的飯店說,老婆我有一天也會讓你過上那樣“紙醉金迷”的日子。

李鬆子的確過了10年那麽好的日子。但是自從去年起那日子就再也沒有出現,光憑自己一個人的收入怎麽可能供的起讀大學的女兒,還有幾十萬的房貸呢?可是她又沒辦法總是催蘇玉郎,她怕蘇玉郎也會像那個得了抑鬱症的大學同學一樣,毫無征兆的從那個高高的立交橋上跳下去。對某些抑鬱的人來說用自殺的方式結束所有過去的悲傷和不知道有沒有希望的未來,其實有時候就是一念之差間發生的事情。

其實蘇玉郎是知道自己有了點抑鬱症的症狀的,從自己越來越不愛吃飯,越來越依靠香煙的那時候起,他就知道,自己抑鬱了。但是他不能跟李鬆子說,他心底裏是那樣的愛著這個女人,他不能讓這個女人擔心自己。好在釣魚這個興趣意外的幫了他。去釣魚的時候,岸邊坐著的不光自己,有好多同樣失業,或者同樣沒事做然後去釣魚的人,在他們那裏他找到了快樂。尤其是和李明下象棋的時候。

“麥克找你,說有一個工作機會。他們公司招聘一個去卡爾加裏分公司的軟件設計師,總公司裏麵的人家庭基本都是蒙城的。沒人願意拋家舍業去那個寒冷的地方。他就想起了你,於是專門過來問你是否願意去。”李鬆子跟蘇玉郎一五一十的講麥克說的那些話。

“我要是去了,你怎麽辦?”蘇玉郎又撿起來那條鰻魚慢慢的收拾起來。

“我,我可以跟你去那裏啊。”李鬆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憋在心裏好久的話。“其實,你去哪裏,我就應該在哪裏。上次我拒絕你去矽穀是不對的。我們是移民,移到美國和在加拿大長住又有什麽明顯區別呢?”

“可是你不會英語。而且那邊冬天的雪比這裏還大,還多,還冷,你能適應嗎?能嗎?”蘇玉郎像是問李鬆子又像是問自己。

蘇玉郎心裏實際上非常期待著李鬆子能夠說出那句我跟你去。但是他又怕吃妻子的閉門羹。他內心裏一點都不想讓妻子為難。作為一個男人,不能養家,靠一個女人來賺錢,那不是自己的初衷,也不是自己這個七尺男兒應該享受的生活。想當年自己從那個小山村考上北京的那所有名的大學,著實轟動了村裏,甚至是縣裏。自己是一個農民的兒子,農民的兒子哪有吃不了的苦呢?

“我已經決定好了,咱賣掉這個房子。到卡爾加裏再買一個,我在哪裏不能用電腦教法語呢?至於英語,我再撿起來大學的底子就是了。法語我都學會了,熟練了,我難道還學不會英語?再說了樹挪死,人挪活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李鬆子終於下定了決心。上次拒絕丈夫去矽穀,自己就曾暗地裏後悔好長一段時間。

經過一年的網上教學,李鬆子對自己學語言的能力有了更充分的信任,隻是她以前覺得在蒙特利爾生活了17年,一下子要搬到其他城市,未免有些傷感而已。其實,移民的人從決定移民那天起,就已經成為了像蒲公英一樣的人,隻要帶著翅膀,隻要帶著夢想,哪裏不能紮下根來呢?當年自己的固執讓蘇玉郎喪失了去矽穀的機會,現在的自己還會犯那樣的錯誤嗎?

蘇玉郎一聽李鬆子同意去卡爾加裏,心裏一股暖流瞬時升騰到眼圈裏,他又覺得心頭一熱,這個女人啊,這個跟了自己25年的女人,看來還是最了解自己的那個。自己幹了10年的軟件設計,難道還能再重新學一個專業不成?我的眼睛的確是有點花了,可是哪一個50多歲的人眼睛不開始花的呢?

“老婆,你最愛吃清蒸鰻魚,我好像這一年還沒有給你做過吧? 今天就再給你露一手!”蘇玉郎挽起袖子,開始準備蒸魚的調料。

李鬆子從丈夫的語氣裏聽出了那份歡樂和喜悅。她知道自己的那個郎終於可以慢慢扶起來了。一如17年前隻用10分鍾就定下決心拍板全家移民的那個35歲的男人。

夫妻就如園丁和這花瓶裏的扶郎花,一個需要不斷的被修剪,一個需要不斷的主動給養料和扶持讓它重新站立起來。尤其像自己這樣生活在異國他鄉的人。

“這個周日咱們叫李明來家裏吃飯吧! ”蘇玉郎把蒸鍋放到爐盤上,回頭對李鬆子說。他心裏想既然已經沒有病的征兆了,那麽就告訴她吧。

“誰是李明?”李鬆子低頭撰寫著晚上的教案,頭也沒抬問他。

“他是和我一起在湖邊下棋的人。也是我的恩人。”蘇玉郎說。

“他怎麽就成了你的恩人呢?”李鬆子很詫異丈夫從來沒有跟自己提過一個叫李明的人。什麽時候開始丈夫的心事不跟自己說了呢?

“我那天釣魚的時候,有一條很大的魚上了勾,我努力的想把它拉到岸邊來,但是那魚很大,非常有力氣。你知道吧,魚在水裏的時候,力量是無窮的,它可以把一個成年人拖進水裏。我和魚一直鬥了有20多分鍾,也沒把它拉到岸邊,但是那條魚也沒有從我的魚鉤上掙脫。忽然有那麽一瞬間,我就想我跟魚去吧。我就放鬆了力氣,那魚就拖著魚線,魚線就拉著我,我就走進了水裏,當水漫過我的膝蓋的時候,我還在想,這水不夠深,我就接著往下走,這時候後麵有人喊你不要命了?趕緊回來!然後我就聽見我身後嘩嘩的打水的聲音,就是那個和我下棋的李明,穿著衣服從岸邊跑進了水裏,那個時候,水已經到了我的腰部。我不知道那天為什麽我們就那麽湊巧去了那個比較淺的水域釣魚,如果換到紅帽子燈塔那裏,我想那天可能就是你看到我的最後一天了。”

“李明把我從水裏拉上來後就問我,老蘇你是不是抑鬱了?原來李明是國內退休的精神科醫生,來這裏探望兒子,沒有事情的時候,他就喜歡去釣魚,我跟他遇見了幾次,從我的神情和談話中他看出來我有抑鬱症的苗頭,於是他跟我約好,我們天天去釣魚,支起魚竿,然後我倆就在邊上下象棋。楚河漢界,劉邦項羽,蕭何和韓信,他就這樣的不時的給我講一些典故,貌似都和下棋有關,但是又和下棋無關。他也看了你和閨女的照片,說家有賢妻嬌女,還有什麽遺憾的呢?人這一輩子,誰還不換幾份工作呢?就這樣,我逐漸的擺脫了想把自己淹沒在河裏的念頭。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就徹底愛上了釣魚,愛上了釣魚的時候和老李大哥下象棋。下棋的時候,什麽都不想,什麽壓力都沒有。隻有湖邊的暖風在身邊輕輕的吹拂。”蘇玉郎輕描淡寫的說了埋在心底裏好久的事,他一直沒敢跟妻子透漏半分。

“啊?你為什麽不同我講?你可知道抑鬱症有多可怕??”李鬆子從老板椅上倐的站了起來,手裏握著的鼠標甩到了地板上,又嘰裏咕嚕的翻了個個兒。李鬆子顧不得去撿。她嚇壞了。冷汗從額頭滑落下來。她才意識到丈夫這是曾經經曆了怎樣可怕的事情!她想起了自己那個義無反顧從高架橋上跳下去的大學同學。她又想起來幾個月前是有那麽一天,丈夫把衣服都主動洗了,自己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看見後院的晾衣架上那套衣服在初夏的風裏愜意的蕩著秋千。

“原來那天你是特意自己洗的衣服?” 她問他。然後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再也沒有力氣繼續寫法語課的教案。

蘇玉郎用手扳著妻子的肩膀,羞澀的笑了。自己自從和李鬆子結婚以來,連襪子和內褲都沒有自己洗過,都是身邊的這個愛花的女人,包攬了一切家務。

“咱們叫李明一家這周日就來家裏吧。你看院子裏的豆角結的正旺,我給他做一頓我東北老家最正宗的土豆燉芸豆,他一定愛吃。我們東北人都愛這道菜。”李鬆子慶幸這次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答應去卡爾加裏。她也非常感激李明,這個人真的就是她家的救命恩人。如果那次沒有李明。。。, 李鬆子不敢繼續想下去。

“另外麥克說了,晚上還會過來,仔細問問你的意見,另外好像還有什麽技術問題想問你一下呢。自從那年你到他家幫他解決掉那個程序設計問題,他就認定了你是一個電腦專家,一定是他們公司在卡爾加裏這個新職位的最合適的人選。”李鬆子趕緊把麥克晚上還要來的信息告訴丈夫。

她走到餐桌前開始收拾桌子,準備迎接兩人這頓團聚的午餐,兩個人已經好久沒一個時間段一起吃午飯了。以前丈夫釣魚回來就倒頭便睡,兩人幾乎喪失了彼此交流的時間或者說已經熟悉到沒有話題可聊的地步。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像是走著兩條截然不同的路。今天平常不互相待見的鄰居麥克給了這個家新的機會。她抬頭看見桌子上自己修剪了的扶郎花吸足了水分和糖分全部昂起了驕傲的頭顱,正對著自己舒展那太陽一樣圓圓的臉龐。

她心想,扶郎花會變,自己原本死守北美小巴黎的心也會變,隻是生活一定會越變越好,路也一定是越走越寬。難道不是嗎?

8分鍾後,蘇玉郎把蒸好的魚端上桌子。他盛了兩碗韓國產的紫米幹飯。兩個人邊吃邊聊。

“麥克知道我討厭他怎麽還來咱家呢?老外的脾氣不錯啊,不記仇?”蘇玉郎忽然想起來自己最討厭麥克,他應該也是能感覺到的。

“麥克肯定有強迫症或者潔癖。你看每年咱家門前的榕樹葉子掉落到他家草地上的時候,他都迫不及待的去撿起來,哪怕是自己已經把車門打開了,馬上就啟動車子上班了,如果碰巧咱家那棵大榕樹有葉子飄落,飄到他家那側的話,寧肯上班遲到,他也要先撿起來。這不是強迫症或者潔癖? ”蘇玉郎因為這棵掉葉子的榕樹沒少和麥克討論。麥克說蘇你應該給政府打電話叫他們放倒這棵榕樹。這樹對你房子的地基會有影響,而且那葉子,啊, 那可怕的葉子啊! 蘇玉郎還記得麥克像中了魔一樣的張大嘴,兩隻胳膊使勁的伸展著,仰頭看著自家的那棵榕樹,那眼神恨不得活剝了那榕樹的皮他才解氣。

“可是這棵樹是政府管理的啊?我買房子的時候它就在,你要是有機會數年輪,沒準它比你兒子鮑勃的年齡還大呢!”蘇玉郎知道鮑勃已經30多歲了。然後麥克就搖搖頭,無話可說,然後再仰頭看看那棵樹,於是蘇玉郎就又看見了那北美郊狼一樣的眼神,帶著足足的恨意。

“老婆你說這麥克今天竟然推薦工作機會給我,他到底想的是啥呢?”蘇玉郎夾了一口魚肉,一邊嚼著一邊又開始提問題。

李鬆子生怕他別是抑鬱症沒有完全好,那可就壞了。趕緊解釋說:“ 麥克說了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他們卡爾加裏分公司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專業人才。哦,對了,麥克還說他已經升任公司副總了,主管人事部門這一部分。再說遠親不如近鄰啊,他和咱們好好相處也沒什麽壞處不是?”

“我還真是沒看出啊,麥克竟然沒有因為我們家那棵老榕樹記恨咱們,嗬嗬。”李鬆子終於看到丈夫又笑了,這笑容雖然來的遲緩了一些,但是它終究還是來了。而且自己相信在那個西部城市,丈夫憑著10年的工作經驗,一定會接著笑傲IT江湖的。

“咱們搬家到卡爾加裏後,你還接著隻買扶郎花嗎?什麽時候也買一束鹿子百合呢?你不是最喜歡鹿子百合嗎?”蘇玉郎看著花瓶裏新鮮的花朵說。

李鬆子沒說話,她抬頭看見客廳牆上那幀拍了20多年的結婚照上,那個年輕的新娘正掬一捧盛開著的扶郎花,中間開著一枝嬌豔的鹿子百合花 。新娘在嬌羞的看著她那年輕的新郎。而那結實魁梧的新郎滿眼都是喜悅的看著前方。她還記得照相的師傅還問了隻有你們捧的是這種花,別人都說要玫瑰呢。那時候他們憧憬著有朝一日有一個燦爛的生活。如今生活雖然經曆了一點點磨難,但是又迎來了新的曙光。

 李鬆子撩開餐廳窗戶上遮擋的百葉窗,溫柔的陽光一下子潮水般瀉進來,攜帶著一股暮夏的溫暖。屋子裏瞬時一片光明,蘇玉郎抬頭看了一眼窗外,院子裏在風中搖曳的紅白相間的薔薇花正對著自己點頭致意。

“什麽時候你也帶我去和李大哥一起釣魚呢?原來聖勞倫斯河裏的鰻魚竟然是這麽好吃。”聽到妻子這樣誇讚,蘇玉郎趕緊又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到妻子的碗裏。

兩人相視一笑,這笑裏飽含了20多年的深情。其實努力一下,互相學會包容和理解,生活就會變得非常美好。一如花瓶裏綻放的扶郎花,正努力的挺直脊梁,五顏六色開的剛剛好。

 

本文發表在《僑報》2020/01/12  文學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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