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叮叮響,是WHATSAPP的消息,長笑發過來照片,他們夫妻倆在BALI每人手捧一個椰子,再旁邊那個,貌似是當地椰農,三個都笑嘻嘻。
自打他們開啟環遊世界的退休之旅,我便隔三岔五受到這種叮叮轟炸,僅美國,人就晃蕩了三個月——有時候是開會呢,聽到動靜,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急死我。
WHATSAPP我不敢靜音,基本都是孩子的事,一天24小時盯著,還經常被抱怨,說媽媽嗎總是忘了這個,或者那個。
拿手機給B看,他盯了幾秒鍾,然後歪嘴看我,為什麽隻發給你?
我得意地笑,他們愛我多一點!
長笑當然不是愛我多一點,他愛B才多。倆人第一次見麵,沒聊幾句,就幾乎勾肩搭背的姿勢都擺出來了——歐洲人一般很含蓄的,熱情如斯,不多見。
人跟人的緣分就是這麽奇怪,有人初相遇,幾句話過往,下一句就到“這個妹妹我曾經認識的”的程度,有人天天見,客氣到還是隻有皮笑。
長笑最愛抓住B促膝痛聊天下大事。我們鄉下農村,進進出出就這仨半人,近鄰如兄弟,找借口大家就會小聚一下,常規是春夏秋冬換季的時候——也簡單,稍微準備一點吃的(一般各家自烤),酒有什麽拿什麽也不拘禮反正家家都有存貨——聚特別聖誕節。每次,長笑必然拖了長凳坐在B旁邊問他中國或者亞洲的種種。而TINA(他家內子),則孜孜不倦糾正我德語裏的本地口音,她很認真的,會說,記住了,你是XX人,我們是這麽說這個詞的,不能發成XXX的音!
這種活動,從來都是長笑夫婦組織,他們正當年嘛,唯一的兒子早已離家獨立——不然讓我們這些老弱病殘來,也不合適啊,
兩個都是老師,長笑教中學的英語和體育,TINA宗教課——宗教課是我們這裏的必修課,小孩子沒有受洗的或者家長申請,可以免上上。很多學校特別把宗教課排在第一節,這樣不上這門課的孩子,可以晚一個小時去學校。我因為趕著上班,反而會替孩子們申請上——也很好啊,像老三,有一次拿了一塊小小的化妝棉在我臉上蹭來蹭去,說,媽媽你知道嗎,天父的手就是這樣又軟又舒服啊。
我曾經逗長笑,我說,體育你也不怎麽靈吧,籃球呢,你投不進去怎麽辦,三步上籃?你會?
難不倒他他很有經驗的,信心滿滿:我拿IPAD給孩子們看,這件事不是很糟。
——那什麽糟?
——孩子受傷。上次體育課,兩個小男孩互相扔球砸來砸去追著跑,一個跟腱撕裂,要打六個星期繃帶!
我慫肩,表示遺憾。看來全世界一樣。
長笑夫妻前後腳差一個月退休,然後便開始環球之旅。他信心滿滿地跟我們說,先搞三年,三年不夠的話,再延。結果沒到三年呢,COVID來了,倆人隻好乖乖在家裏跟著LOCKDOWN。記得那時候正好是3,4月份,他們開始每天下午4,5點坐在陽台談著吉他唱本地民族歌曲(有時候也有英文的,不多),招的幾乎個個窗裏都有人頭探出來——當然也有人跟唱。
唱歌,是長笑的HOBBY之一,他們倆都是本地教堂唱詩班的主力。我們融融曾經有一次跟我說,她懷疑長笑是雅克媽媽的唱友——她在雅克家,見過一張團體照,其中有個男的,她(懷疑)是長笑。
雅克,是融融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小朋友——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是長笑的學生,他的原話是,長笑啊,還可以,不是最差的那個。
穿著孩子們的鞋用他們的眼看我們,還不是變得沒情沒麵。幾個小家夥有時候在家裏說起學校的老師或者遊泳俱樂部教練或者其他什麽共同的熟人,也8卦的不得了。
——莫妮卡啊,看著跟個隻會烤蛋糕的老奶奶似的,遊起來簡直飛一樣。
——你說布蓮?她天天粉紅運動褲帶我們上體育課,你說誰敢穿粉紅色滿街走啊!我居然看到有一次,她穿一件粉紅帽衫,晃進了HM!
長笑倒是很少聽孩子們說起來,估計當著我們不太好意思。還有呢,就是長笑夫妻一向帶她們不薄。
一次老大在家,我臨時有點事讓老三先自己去按門鈴。結果5分鍾以後打電話,老大說老三沒回來,我一下瘋掉——這個小的,在意大利海灘就走丟過一次,那種涼到肩的感覺,我到現在閉起眼,還會有。
先給警局打電話,壓住慌張講明情況,通知B,讓他接老二回家——我坐在車裏,不知道該往哪兒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分鍾?十幾分?幾十分?老大打電話過來,說TINA把老三送回家了——老三按鈴的時候,她沒聽見,老三一下急哭了,被下班的長笑夫妻看到,招呼進他們家,好吃好喝好招待,還帶回一大塊TINA自己烤的蛋糕,和他們孩子小時候的一堆玩具。
我撲進門的時候,倆人正分蛋糕吃,盤兒都快光了。
長笑有一輛房車,不過平常停在我們附近湖邊的營地,說不想占家裏的車庫,有一次他開到門口準備出門正好遇到B,當然要熱情獻寶邀請B上車參觀——之後誠懇補充,你們不合適啊,你們有小孩子,這種車上,“辦大事”很不好,要自己收拾的,等你們孩子大了,倒是可以考慮買一輛。
B回來複述給我們,別人都沒表態,隻有老三,自此,以有一輛房車為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