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繼續（四）

逸然衝到三樓的時候，差一點和一位正在上樓的很時髦的女孩子撞了個正著。他一邊向那女孩陪著不是，一邊繼續往樓下衝。

當他從管理員的手中接過電話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是逸然嗎？我是慧芳。”電話的另一端傳來慧芳那甜美熟悉的聲音。逸然已經有整整三個月沒有直接聽到慧芳的聲音了。雖然他身邊有一盤慧芳專門為他錄製的錄音帶，他幾乎是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聽一遍，但它怎麽也無法與現在電話中慧芳的聲音相比美。

“是我。 我剛剛正在樓頂上看你寫來的信，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差一點沒把我嚇得從天井上一軲轆跳下來。”

慧芳在電話的另一頭噗嗤一笑，趕緊道歉道：“對不起，讓你受驚嚇了。其實我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猜想著你大概會收到我的信了。”

“是啊，我正準備看第二遍，你的電話就來了。”

“我很後悔不該在信裏提那件事，所以特地打個電話告訴你，讓你不要把它當回事，就當我什麽也沒有寫，好嗎？你安心做論文，其它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

逸然聽完慧芳的話，緊張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他趕緊安慰慧芳道：“你千萬不要因為你在信中提到打結婚證的事，就感到不好意思。我本來就準備寫信和你商量這件事的，你相信嗎？”

“我不信。記得你說過，不等到出國的事有個眉目，你都不會考慮結婚的事。”

“那我就告訴你一個特大的好消息，我剛剛收到英國大學的邀請信，讓我去那兒合作研究一年。這下你該相信我的話了吧！”

“怎麽這麽巧呢？”

“是啊，我自己也感到很突然。要是一切順利的話，暑假裏可能就會有個明確結果。慧芳，我想在出國之前和你把結婚證給領了，即使不舉行婚禮也沒有關係。那樣的話，你以後出國探親就方便了。”　逸然雖然對結婚沒有一點思想準備，但為了讓慧芳安心，他還是利用這個機會向慧芳正式提了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知道逸然將要到更遠的地方去而傷心，還是因為逸然說他要在出國之前領結婚證而讓慧芳激動，過了好幾分鍾，電話裏才傳來慧芳略帶顫抖的聲音：“你能出國，那太好了，我為你高興，我知道你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了。不過我覺得你現在最好還是集中精力辦出國手續，等一切都辦好了，再考慮其它的事，你說呢？”

“不，我要先到係裏去開結婚介紹信，然後再辦出國手續。你不要為我擔心，就在那邊等我的好消息吧！哦，對了，我聽說男女雙方年齡加起來要超過４８歲才可以領到結婚證。要真是那樣的話，你可能還要幫我開一個你已滿２４歲的證明信來，拿著你的證明再去開我這邊的證明，應該不會有問題。”

慧芳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讓我試試吧！我一開出來，就用快件寄給你。”

“那太好了。你是在郵電局打的電話吧？就你一個人嗎？”

“是的。就我一個人。不過外麵有好幾個人在等著我掛電話呢。”

“那就不多說了。我每天都很想你，。。。愛你。”逸然本來不想當著收發室的人麵說任何讓別人肉麻的話，但一想到一年當中才有這麽一個電話，也就不再顧忌那麽多了。

“我也很想你，盼著你早點回來。”慧芳在另一端的聲音雖然很微小，但卻非常清晰動聽。

他們同時將電話掛上了。

無論對於慧芳，還是逸然，那本來隻有在電影或小說裏才會出現的台詞，如今從他們自己的口裏發出來，卻變得那麽自然，又那麽的耐人尋味，足以讓他們在各自的記憶中回味很久很久。

逸然打完電話，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他不知道這種失落感源自於慧芳的聲音在一瞬間便消逝殆盡，讓他有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還是因為他不敢相信他們快三年的戀愛生活就要結束了。這麽重大的事情，就在電話裏這麽簡單地給定了下來，是不是來得太突然？是不是少了一點浪漫？

逸然開始為如何去找研究生科的那位很少開笑臉的陳科長發愁了。得到的總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美好，新的煩惱很快就會將那短暫的幸福感取代。

他幾乎是拖著步子爬回六樓，渾身乏力。

他驚訝地發現剛剛下樓時差一點撞著的女孩竟然站在他的房間門口，好像是在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