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然從醫院回到寢室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他這一整天除了早上喝了一碗稀飯,吃了一個饅頭外,其它什麽都沒有吃也沒有喝。他的心裏隻裝著惠芳要去動手術這件事,他隻想著怎樣才能減輕她的痛苦,他恨不得自己替她去挨那一刀子。
他也很想沒日沒夜地陪著惠芳,可是醫院裏的作息時間太嚴,每天隻容許他探視兩個小時。在這短短的兩個小時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安慰她,勸說她,讓她把這件事淡化。惠芳每次一見到他,精神就變得特別的高漲,好像身上的病都已經不複存在一樣。
其實逸然的心底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惠芳在他的眼裏是那麽的聖潔無暇,無論是心靈還是外表,都讓他感到不應該有絲毫的損傷。在心情上,他願意成為她的安慰者;在身體上,他願意成為她的守護者。他曾經是那麽的自信,以為自己任何時候都可以擔當好這兩個角色,而現在,他變得那麽的蒼白無力,毫無用處。
他很沮喪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收發室的老太太給他留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你的老同學林木在學校招待所401號房間等你。
林木是逸然上大學時的最要好的同班同學,他大學沒畢業就去了美國。
逸然趕到401房間時,林木正在等著他。兩年不見,林木變成熟了許多。
。。。
“逸然,你好像這幾天很忙。都在忙些什麽啊?”林木很關心地問逸然。
“哎呀,還不就是那些事情:考托福,談戀愛。”逸然一臉的茫然樣。
“你談戀愛了?恭喜你。” 林木知道逸然一直都想出國,便接著問道:“你還想著出國嗎?”
“唉,精力有限啊!我現在幾乎沒有時間準備托福考試。”逸然歎息道。
“其實在國內也挺好。我這兩年在美國也很不容易。你知道我這兩年最大的收獲是什麽嗎?”林木話鋒一轉,叫逸然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想一定是對異國風土人情的了解吧!”逸然嚐試著回答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經過這兩年的風風雨雨,我越來越相信上帝的存在,這是我出國以前連想也沒有想到過的。我這次之所以一定要把你找到,就是為了要送給你一本非常重要的書。有了這本書,你無論生活在那裏,都不會空虛。”說完話,林木就打開皮箱,遞給逸然一本厚厚的精裝中英文聖經。
“我現在都有點焦頭爛額,哪裏還能找得出時間讀這麽大部頭的書。你知道我的女朋友突然生病了,正在住院,明天就要動手術,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陪她。”逸然不得不告訴林木他的現狀。
“要是那樣的話,你更應該接受我給你的這本書了,你不但要讀它,還要學會禱告。”林木神情自若,好像已經飽經人間滄桑。
逸然並非不知道一些有關聖經方麵的故事,他這幾天正在思考許多困惑著自己的人生問題,於是他對著林木滔滔不絕起來:
“如果有上帝存在,他為什麽要讓他所造的人遭受痛苦?他為什麽要用一隻手造天使,又要用另一隻手讓這個天使流淚?如果真的有一位全能,全知,全善的上帝存在的話,他就應該成全世上每一對戀人,讓他們在一起不再有任何的不測風雲。”逸然顯得有些激動地發問林木。
“如果你接受人是上帝所造的事實,那麽你也就沒有理由和能力向上帝發問。就像磚頭默認自己是泥瓦匠所造的一樣。請問:有哪一塊帶裂紋的磚頭會向泥瓦匠發出詰問呢?就像泥瓦匠希望他所造的每一塊磚頭都是完美無缺的一樣,上帝的本意是要把我們每一個人都塑造成完美無缺的人。比磚頭更有福氣的是,上帝不僅把我們造出來,還在我們的心中注入他的形象。所以我們才有可能向他發出各種各樣的詰問,但我們不要因為我們有這個能力就可以取代上帝,就可以自己來當自己甚至別人的上帝。和上帝不同的是,我們都是血肉之軀,我們都注定要承受生命之輕。美麗,潔白,無暇,性感,健美,剛強,。。。,這一切一切的與生俱來的品質都注定要隨著肉身的逐漸衰弱而消亡,唯一留存的隻有人的心靈,它會與上帝匯成一體,如果你願意接受他的話。”林木似乎早就有所準備,他的語氣很平和,但帶有一種力量。
“那麽就惠芳所遭遇的不幸而言,我們就隻有束手就擒了。因為上帝掌握著一切,是嗎?”逸然無意深究太多的關於上帝的話題,他是個實用主義者,他隻要惠芳可以少一份痛苦,他的心中就跟著多一份快樂。
“我很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我也很為惠芳的身體擔心。但與你不同的是,我透過這一切可以感受到上帝的美意。他要叫萬事互相效力,讓信靠他的人得益處。”林木儼然象一個十足的傳教士,逸然怎麽也不敢相信這短短的兩年西方生活怎麽有如此的力量把林木改造成一個全“新”的人。
“我怎麽就看不出這裏麵有什麽美意?我隻知道明天中午惠芳的身上就要白白的劃上一個刀口,
我隻知道她現在的眼神裏充滿著無奈和痛苦。”逸然隻想收住他們的話題,他覺得有點餓了。
。。。
“請容許我為惠芳的身體和你們的愛情甜蜜禱告。你自己今後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也學著禱告,好嗎?”林木在與逸然分別時如是說。
逸然隻是在心底發笑,他覺得林木是真的有點走火入魔了。為了不掃林木的興,他還是把那本聖經夾在手臂下帶回去了。至少可以用它來學英語,他在路上邊走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