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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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在艱難地康複
我一回到武漢，立刻就跑到醫院去看媽媽。媽媽已經能睜開眼睛了，嘴裏也能哼哼一下，或者模糊不清地吐幾個字出來。但還是幾乎不能動彈。總的看來，已經在逐漸恢複。
我找到醫生。醫生看到我來了，很興奮地對我說：“你媽媽能活過來真的是個奇跡！多虧你們家裏有很多懂醫學知識的人，好幾次危險都給度過了。一般人如果這樣連續兩次腦溢血，恐怕難得救活過來，或者活過來也是完全癱瘓的了。你們以後要細心做好康複鍛煉，雖然完全恢複正常是不可能了，但應當能恢複到比較好的狀況，那就看你們的護理情況。”
幾天後，媽媽就出院了。她以後能否恢複，能恢複到什麽地步，就全靠我們了。
媽媽回家後，我們首先就堅持給他服用氯化鉀。因為腦溢血病人活動少，吃得也很少，通常很容易缺鉀，導致四肢無力。而此時神經尚未恢複，很容易誤認為是神經的原因。長期下去，肌肉將會不可逆地萎縮。即便將來神經恢複後也仍然不能活動，成為真正的癱瘓病人。這是很多人腦溢血後癱瘓的重要原因。所以我們一邊給她服氯化鉀，一邊到處找人給他按摩，以維持肌肉不要萎縮。我突然想到原來中學的同學，韋琪的姐姐韋怡是中醫附院的醫生，正是搞按摩推拿的大夫。我們找到她，希望她能幫忙。韋怡一聽就欣然同意了。那段時間，她每天下班後就趕到媽媽那裏，給她按摩一個多小時。看到她每次都搞得滿頭大汗，想到她每天上班都很累了，下班還要來這裏加班，心裏真是有些不忍。但對於爸爸對她的感激總是說：“沒關係。”每次他累了，隻是擦擦汗，又接著按摩，不肯休息一下。我想她一定是還記掛著家裏，希望能盡早做完趕回去照顧家裏的老小，真是難為她了！媽媽後來能恢複到幾乎可以自己站立的地步，韋怡那段時間堅持為她按摩，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與此同時，我們開始給她進行電療，期望能刺激她的神經恢複一些功能。所謂電療，實際上就是用電流刺激她的頭部。這感覺一定非常難受。每次我們一通電，稍微調大一點電流，媽媽就“哇啦哇啦”地叫起來，一周後有次居然還非常清晰地罵了一句。我們都非常驚訝，然而第二天又不能說了，隻能“哇哇”地叫。醫生告訴我們，這個過程會比較長，經常會有反複，不能著急。經過一個多月的電擊，媽媽明顯恢複了說話的能力，基本上能慢慢地說上一、兩句比較完整的話。並且後來越來越清晰，體力也在逐漸恢複。
這段時間，我們的一切，都是在圍著媽媽在轉。然而媽媽並不是這樣想的。當她開始清醒後，明白了自己當前的處境，首先表現的情緒不是慶幸和高興，而是絕望和恐懼。當她清醒後，就開始拒絕進食，甚至拒絕給她治療。當然她並沒有能力來拒絕，隻是不停地表達這個意思。她注視著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似乎在揣摩我們的想法。這種恐懼情緒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月，直到她看到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盡最大的努力來幫助她康複，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在媽媽剛出院的那段時間裏，我幾乎天天晚上就趕到爸爸媽媽家，幫忙護理一下，然後就睡在那裏，第二天早上再趕回去上班。每天兩頭擔心，人確實累得不行。
但爸爸對此並不滿足。他很希望我能盡量早點過來，而早上希望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後才離開。但那幾乎要到九點以後才行，我實在無法滿足他的要求。
一天早上快八點了，我要趕快回去上班，不然太遲會影響工作。爸爸看到我要走，開始大發脾氣：“你走了，我這裏怎麽辦？不能等我搞完了再走嗎？”我看著爸爸，搖搖頭說：“爸爸，我還在上班，怎麽可以當保姆用呢？兩個姐姐，一個弟弟，都是用的假期來照顧媽媽。假用完了，就理直氣壯地回去了。我是用上班時間來照顧媽媽的，我不能每天不上班來這裏，那工作還做不做？你搞不過來是事實，那隻有靠請保姆來解決，怎麽可以靠我不上班來解決呢？”
爸爸啞口無言。媽媽聽見了，皺著眉頭用含糊不清的話對爸爸說：“你讓育林上班去嘛。他上班要遲到了。”
那段時間，我們找了好幾個保姆。可能是嫌照顧病人太累，都是沒做很久就走了，有的甚至是不辭而別。大姐姐知道了這個情況，也到處找人。最後從潛江帶來一個農村的小保姆，才安定了下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在照顧媽媽那段時間，剛好嶽母的眼睛也在出血，需要每天輸液止血。所以即便我能按時回水生所上班，也要抽時間回家，帶著嶽母去水院醫務室打吊針。然後趕回實驗室工作，過一小時再趕去那裏，把嶽母接回家。就這樣像瘋子一樣的跑來跑去，還是耽誤了不少工作。然而這樣，嶽母還很不滿意，說我老是催她快走。也許是覺得我照顧她沒有照顧媽媽那樣上心吧？我不由得苦笑：我即便不上班，完全照顧這兩個老人，恐怕也難得叫大家都滿意啊！
這段時間，國家有了新政策：去新疆支邊二十年以上的人可以調回內地，但是要自己找接收單位。小姐姐當然很想回來，但哪裏能接收她們呢？大姐姐在醫院附近的廣華中學聯係了一下，那裏聽說小姐姐是一級教師，倒也感興趣。叫她專門回來試講了一次，同意接收了。大姐姐又在廣華附近找了五七油田的一個修理廠接收於政文。到八九年初，小姐姐全家遷到廣華。這樣離家近多了，能有更多時間過來照顧媽媽，這是大家都希望的。
在每個人的努力下，媽媽從開始能坐起來幾分鍾，到能坐半個小時，再可以下床坐到沙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