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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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戚和朋友從遠方來,不亦樂乎?

(2020-02-29 08:40:48) 下一個

親戚和朋友從遠方來,不亦樂乎?

 

六月的慕尼黑,氣溫開始上升。但還隻有攝氏二十多度,對我們在武漢居住的人來說,這正是最舒服的日子。但西方人他們卻認為:隻有二十五度才是最合適的溫度。高了就要開空調,低了就要開暖氣。人似乎整天就要生活在恒溫環境裏。

到了七月初的一天上午,我正在看顯微鏡,Ahne教授走過來對我說:“江,今天下午不上班了,你吃過中飯就可以回去啦。”我感到很奇怪,就問到:“為什麽?”Ahne教授向我解釋說:“今天氣溫太高,有二十九度半了。我們所裏規定隻要氣溫高於二十九度就可以隻上半天班了。”我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要是在武漢也有這個規定就好了,我們有半年都可以隻上半天班啦!”下班後我走在路上,才發現德國人真的很怕熱。才二十九度半,就一個個躺在自家的花園裏打著赤膊喘氣。身上還塗滿了防曬油,被曬得紅通通的,像烤熟了的小豬一樣。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夏天,正是旅遊季節。那時正當美元大幅升值,很多美國人趁機到處旅遊。一天,我突然接到一封信,原來是在美國的小哥念慈寫來的。他說打算來歐洲旅遊,順便到慕尼黑來看我。我不由得楞住了。

我知道在美國有個叔叔和嬸嬸。但由於解放後政治運動不斷,加上文革動亂,多年來一直沒有聯係,直到爸爸被平反後才開始有信件往來。但也非常謹慎,沒有什麽多的話說。後來他們聽說我到了德國,高興極了。當我剛到Murnau,就收到了叔叔的來信,鼓勵我好好幹,希望我能有機會去美國看看。並順便給我寄來一張五十美元的支票。他還告訴我,在他們家有三個和我們年齡相仿的孩子。老大是女兒,和大姐姐差不多大,叫江瑤華,我們叫她“琳琳姐姐”。老二和小姐姐相仿,叫江珩華,我們叫他“大哥”。而老三叫江念慈,好像比我稍大一點,我就叫他“小哥”或“念慈”。他們三人都已經成家,有了孩子。現在也都在美國的休斯頓工作。由於我們都沒有彼此的照片,所以從來就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模樣。

說真的,我也真想去看看呀!怎麽去呢?還是等等再說吧。沒想到,念慈到歐洲來了,還要來看我。我的心怦怦地跳起來。

一天傍晚,他們突然給我來了電話。告知他們明天中午到達慕尼黑中央火車站。一共有五個人,除了他們小兩口和兒子外,還有念慈的嶽父嶽母。希望我能到車站和他們見麵。

聽到這個消息,我立即忙碌起來。由於不知道他們打算在慕尼黑呆多久,想去什麽地方,要看什麽。我要當好東道主啊!為避免臨時手忙腳亂,我幹脆買好五張一日遊的通票。隨便他們想到哪裏,二十四小時內都有效。

中飯後,我來到中央火車站。但我們互相從未謀麵,也沒有照片,根本無從找起。隻有坐在站台的長椅子上東張西望。一會,從那頭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笑眯眯地問:“你是育林吧?”我趕快站起來說:“你就是念慈?”他笑著點點頭:“是啊,我們在那邊看到來了一個人,覺得應當是你,果然猜對了。”我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念慈把我帶過去,給他們一一介紹。他告訴我,其實他們昨天就到德國了,不過是在天鵝堡那裏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去看了看,就趕過來了。他說:“我們時間很緊,孩子想看看德國博物館。吃了晚飯後就要坐火車去法國,然後從巴黎回美國。”

我一看表已經一點半了。好在博物館很近,慕尼黑的地鐵也非常發達。坐地鐵三站路就到,而且出地鐵口就是博物館的大門。

我們在博物館裏慢慢地走。一邊教他的兒子看展覽,一邊漫談。畢竟幾十年從未見麵,很多話無從談起,隻有東一句西一句的聊。我這才知道,念慈是在法國讀的博士,法語很好。他談吐舉止都很“紳士”,一看就是個白領階層的人。念慈也很想知道爸爸媽媽的詳細情況,但我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有些事情不知道背景的人是很難明白的。像文化大革命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就又整黨內的,又整黨外的呢?你說,對這個問題,幾句話怎麽能講得清楚呢?

幾個小時一下子就過去了。晚飯我們就在旁邊的一個餐館裏吃。念慈教我如何計算應當給餐館服務生小費。在那個時期國內根本就沒有小費的概念,我搖了搖頭說:“這些人拿了工資還要拿小費?”念慈笑了:“不是啊,好多服務生是學生抽時間打工來的。他們的底薪很低,小費是他們收入很重要的部分。我以前讀書時還不是到餐館打過工,就是靠小費來維持生活的。這跟你們大陸不一樣啊!”

很快,分別的時候就到了。我把他們送上火車。念慈依依不舍地對我說:“爸爸媽媽說了,隻要你有機會來美國,不論是在美國什麽地方,我們都會給你買機票接你到休斯頓來看看。我們都希望你能來。”我點點頭。

火車慢慢地開走了,念慈他們幾個一直在車窗那向我招手。我看著逐漸遠去的親人,心裏暗暗地想:近三十多年沒有見過麵,好不容易現在見了一麵,下次會在什麽時候再見?還有下次嗎?

啊,我似乎覺得:我和他們之間有一道很難跨越的鴻溝!無論是我們去美國,還是他們來中國,似乎都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呀!

七月底的一個周六,剛吃完中飯,突然一陣門鈴響。一會,房東老太太Mimi來敲我的門:“江,你的朋友來找你了!”我朝門外一看,是在歌德學院學習時跟我住一個房東家的美國人Joseph,身後還有兩個男孩和一個胖胖的女孩。

Joseph打了我一拳,叫道:“哈羅,你真的在這裏!我們都好想吃中國餐啊!所以特地跑到你這裏來混飯吃。好嗎?”原來,他們已經學的差不多了,八月底就要結束回美國,所以抓緊時間到處玩。白天在慕尼黑城裏玩了一陣,突然想起我在這裏,就找過來了。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簡直是一群饞鬼!”想了想,決定給他們包餃子吧。這樣簡單,而且可以大家一起來做,還熱鬧些。於是,我趕快拿出大白菜和肉餡,切好,拌好佐料,然後趕快和麵,擀餃子皮,再教他們包餃子。屋子裏充滿了嘻嘻哈哈的笑聲,這裏一下子熱鬧起來。Joseph告訴我歌德學院的一些新聞,他頗有些遺憾地說:“江,你在那裏的時候,房東隔些時就請我們吃飯。可自從你走後,房東一次沒有請過我們。為什麽啊?”我心裏想:“我老是幫他們家做事呀,你們會跟他們家做事嗎?” 但沒有出聲。Joseph邊包餃子邊自言自語地說:“嗯,我看房東就喜歡你們中國人。”我不禁笑了起來:“可能是吧。”

餃子煮好了,大家邊吃邊讚不絕口。這時我才注意到坐在桌子對麵的那個女孩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背心。左邊的帶子已經斷了,完全靠右邊的吊帶掛著。但她一點也不在乎,隻管埋頭猛吃。我正擔心,那背心剩下的右邊吊帶果然從肩膀上滑落下來,整個上半身就裸露在外麵。我目瞪口呆。那女孩卻毫不在意,伸出左手把滑下來的帶子用手往上一拉,低著頭繼續吃餃子。我趕緊找了一個別針遞給她。Joseph見狀哈哈大笑:“嘿嘿,江,沒關係!” 我不禁很納悶地想:“難道我的餃子就那麽好吃?”

吃完晚飯,Joseph說:“我們去看電影吧。我請你看電影,好嗎?”我們又從家裏趕到城裏,又看電影,又逛街,一直到半夜十二點。我眼睛都睜不開了。就對他們說:“對不起,等會地鐵要收班了,我得回家了。”啊,好累!幸虧明天是周日,要不然上班要打瞌睡了。不過和他們在一起還是感覺挺好玩。

到八月底,他們學習結束了。臨走前又來到我家,把他們用過的小電視,燒烤的用具都丟給我,滿滿的堆了一桌子。他們都把我當作好朋友,在我這裏個個都很開心。後來,那個叫Yamamoto的日本人也來過我家,也是想吃中國飯。嘿嘿,我炒了兩個菜,他吃得狼吞虎咽,把飯菜都吃得精光。千恩萬謝地走了。

嘿嘿,經常有朋友來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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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munchenxx 回複 悄悄話 一口氣從頭看到第七部分,有血有肉的故事,太精彩了!煩請先生盡快更新之後的部分啊~~!

雖然比先生小了兩輪, 但我也是武漢人, 也在德國工作過,現在也在美國,所以看先生的文章覺得非常親切,讓我一下子就回想起以前的人和事來,非常感謝!
gladys 回複 悄悄話 作者好人一個,朋友到處都是。
xiaomiao 回複 悄悄話 熱情好客,朋友遍天下!
梅華書香 回複 悄悄話 經常有朋友來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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