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大忙時來了第二個工作組
春耕大忙季節又要來了,隊裏又派來了工作組。但這次的工作組沒有什麽“政治任務”。帶隊的是個河南老鄉,大概是聽說了我和隊裏河南老鄉的關係,所以對我非常客氣,基本上是不管我。有時候還叫我不要老是在田裏幹活,要上來“管管事”。我不禁感到好笑:管什麽事?如果都上來管事,糧食能自己長出來嗎?不過我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從來不下水,怕說多了會不高興,反正過幾個月就要走的。
可能他是學過大寨的吧,他來後就叫我們挑土整那個三擔大丘,企圖把它整得非常水平。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旱地要整平容易,用眼睛看看,差不多就行了。而水田裏是要裝水的。任何一點不水平,就會立刻顯示出來。高的一邊會露出水麵,而低的一邊則會積上很深的水。所以在南方看不到很大塊的水田,不像在北方,旱地可以是一望無際的。水田能像三擔大丘那樣有十幾畝就算是很大的了。麵積再大,就可能是一邊成了旱地,另一邊水深兩尺。根本無法種稻,必須分隔成兩塊才行。
估計工作組是打算象大寨那樣把幾塊水田合並成很漂亮的大塊,所以才動員我們來整地。但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在田裏沒有灌水的時候要想把田整成水平,沒有三、五年根本做不到。隻有整一點,灌水後看一看,來年再整一整,經過幾年的平整土地才能逐漸弄平。光憑眼睛是做不到的。
領導想在任期內做點“政績”來,並不是現在的官員才開始感興趣的,六、七十年代的官員就這樣了。那時的“農業學大寨”,真正學精神的很少,大多數是學樣子。比如把土包子炸掉,整平出大塊的土地來。至於是否適合當地的實際情況那是不管的。團林區宣傳學習大寨,叫人來拍電影。為了突出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形象,把全區的桃樹都挖出來,集中搬到一個地方,專供拍電影。等拍完電影再搬回去。結果桃樹死了大半,百姓怨聲載道,那就不是當官的該管的事情了。老百姓實在被逼得太厲害了,也會做假。老鄉們告訴我:五八年大躍進,上麵“命令”每個村至少要積肥多少擔,而且省裏的領導要過來檢查。大家隻好把自家祖墳前的墓碑放倒,再用稀泥巴糊上冒充“堆肥”,供省裏的領導坐著小車開過去時看得舒服。
不過,這次工作組大概是接受了去年的教訓,基本上不再過多地插手生產上的問題了。什麽時候插秧,割穀,除了上級分配的指令性種植計劃外,其它的安排不再幹涉。因為經過幾年的折騰,我們隊裏的工分值已經從六分二厘降低到了二分多。但是,雙季稻還是要推行的。可能在那些官員們的心裏,種兩季總是要比種一季的產量高,二總是要大於一嘛!但是他們沒有想過:水稻是需要有一定的溫度和日照時間才能成熟的。而這裏日照時間短,勉強夠兩季,但每季的產量都會很低,加起來未必會比一季的產量高。特別是有些冷水田,如雷堰三鬥,下麵有冷泉,裏麵的稀泥巴齊腰深。水稻在那裏生長沒有足夠的溫度,比周圍的田裏要晚幾天才能成熟。如果種雙季稻,根本就不可能。因此,這個拍腦袋想出來的主意一直就得不到當地人的認可。這個餿主意一直堅持到幾年以後,工作組徹底不來,才真正地停了下來。而在那幾年裏,雙季稻或多或少地一直在強行推廣,產量也就一直下降。到我臨走的一九七四年,工分值已經下降到兩分多,還不到我剛來時的一半。
這就是工作組的“豐功偉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