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工農兵學員招生
九月初,第二次工農兵學員招生開始了。這次仍然是每個公社隻能推薦一到兩名知青,於是四隊的陳幼黃和二隊的黎箭龍被推薦。幼黃可能是剩下的知青中成分算是比較好的了,他的哥哥陳陽早就被招工走了。至於黎箭龍是什麽原因被推薦則不得而知,但後來因送縫紉機給公社書記而搞到一個預備黨員則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我自然連被推薦的機會也沒有了,但心裏還是比較平靜的。畢竟一個公社有那麽多知青,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薦你上去吧。這在哪裏也說不過去。
但是當我到掇刀去找小妹時,小妹高興地告訴我,她今年又被公社推薦了。這真的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掇刀公社有好幾十個武漢的知青,去年就推薦了她一個,今年又推薦她,在其他人眼裏簡直叫人感到不可思議。有些人私下裏肯定在想:是不是小妹走了什麽不正常的“路子”?而我心裏則想:看來我原先的猜想是對的,公社管知青的人心裏有鬼!被我這個不怕鬼的人搞穿幫了,所以隻求趕快把小妹送走,免得將來再鬧出什麽事情來不好收拾。
雖然如此,我還是感到欣慰。畢竟這是離開農村的一個機會啊!那天,我帶著小妹到大姐姐那裏玩,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姐姐。聽說小妹可能要去湖北醫學院,那就在東湖邊上。如果能去那裏讀書真好!我們似乎已經看到小妹光明的前途了。
大姐姐去打飯,我們就坐在她的房間裏。小妹高興地坐在我的對麵,把涼鞋脫下來玩。她用手拉著涼鞋兩邊的帶子,不停地打圈。看著她高興的樣子,我為她感到高興。不知道怎麽的,心裏也有些難受。小妹能出去絕對是好事,特別是現在招工暫停的情況下,這是唯一的出路了。不過想到將來我不得不再次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日子,而且還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出頭,心裏也感到有些難受。然而理智告訴我:命運對知青而言,是很難掌握的。兩個人一起走對我們這些黑五類而言,幾乎是異想天開。能走一個算一個吧!如果她真的走了,我會感到心裏空落落的。但我仍然會從心裏祝願她能離開農村,到一個好的地方去。沒有必要叫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做出不必要的犧牲。特別是,我們之間並沒有做任何的許諾,隻是兩人心照不宣而已。
然而,事情並不像想象的那樣順利。既然不用考試,被推薦上去以後,剩下的事情就是政審了。而隨著被推薦的知青一個個地走了,小妹變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而管招生的人僅僅說是“政審材料未到”,讓人總是抱有一線希望。我的心裏好像明白了什麽:“這是真的還是有意的?”但我不願意說出來,總希望我的感覺是錯的。
這段日子裏,每次當我到掇刀去看她時,總是見到她苦惱的麵孔,總是看到她皺著眉頭而又抱著一線希望地問:“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我隻好安慰她:再看看吧。就這樣直到招生工作結束,仍然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希望就這樣又一次落空了。她似乎也明白了什麽,不過明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看到傷心的小妹,我覺得真可憐。她現在的心情真還不如我啊!
一周後,有個招生的人悄悄告訴她,如果她願意去護士學校,可以考慮。這真是不可思議!難道招生還有可商量的地方?小妹這時突然變得非常清醒,斷然拒絕了那個人的“提議”:我既然上大學政審不合格,去中專也不可能合格。我不去!她把這件事告訴我,並小心翼翼地問我:“我這樣做,對,還是不對?” 我點點頭,明確的告訴她:“沒有錯!你不用後悔,這裏不可能有什麽好事情等著你的。”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她一直還在為自己這個決定是否正確有點拿不定主意。
這真是:麻雀掉到粗糠裏——空歡喜一場啊!